【凤凰笔会】慧明:沧桑的声音—-我心目中的长号

【凤凰笔会】慧明:沧桑的声音—-我心目中的长号

  过去没有什么机会听交响音乐,更无论长号小号了。总觉得长号不过就是一个喇叭而已,比中国的唢呐长点,还加了个把手。吹起来样子有点像早先乡下吹火的风箱,动嘴还要动手,而且声音也不怎么入耳,粗粗咧咧,咣当咣当,有点牛哞的味道。这种近于无知的论断直到在一次交响音乐会上,见到一对银发的夫妇听着长号演奏动情而结束。
  不记得那次长号演奏的是什么,我只是从那对老人会心地微笑和流泪中才留意到,原来长号竟有这般左右情感的能力。现在回想起来,那长号的声音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男人,虽然被生活磨砺得满身伤痕,回到家乡就被孩童们追着,?#31505;问客从何处来?#65292;可他依然保持着幼年的美好记忆,用带有磁性的声音唱出了儿时的欢乐。曲调依旧清纯可爱,但却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迷人色彩。也许是这份童真引起了老人的共鸣?
  也不一定。那长号虽是粗声大气,但也擅长委婉,用男性的醇厚叙述往事,不急不慢诠释初恋故事。长号是管乐器中最为独特的乐器,它的发声是靠那根拉动的滑管来控制的,而那滑出的声音酷似人声,特别能唤起往日的情怀。教堂里圣诞的音乐,长号从来是虔诚教徒们的最爱。难道是长号这种带有粗犷的男性温暖抒情勾起了老人的往事,让他们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后来听多了长号的声音,便觉得长号在乐队里果真有男性的味道。
  男人是什么,定义很多,但在乐队里,长号就是男人,是统帅和主宰。且不说声音吧,就看那推拉滑管的动作一张一弛,不但自己发出的声音受它支配,就是整个乐队也跟着它的节奏律动,有时还会感觉不要那个指挥领导也行。有天看社区俄罗斯移民的管弦乐队演出,指挥为了亲民一下,让孩童观众代替自己指挥。结果进行曲一样雄壮,浪漫情怀一样委婉,指挥在一边讪讪地自嘲,其实乐队有我没我一个样。还真是这样,在长号滑管的伸缩动作的统领下,不管那个孩童指挥如何不和节奏,乐队还是依然按部就班,一路高歌而去。有的领导能力确实是天生的,不是沐猴而冠可以刻意模仿的。
  长号的声音也是具备男性魅力的。往往一出声,便让人有一种心情被呼唤的感觉。忽而悠扬,像讲述一个绵长久远的故事;忽而亢奋,像在大海里搏击的舟艇。结局谁都不知道,但美丽的过程却让每个人享受——没有人会拒绝这动人的心弦在心中回响,女性尤不例外。
  以前看到很多女性长号手,感到不可思议,女孩弄个长笛短笛,吹吹风声雨声也罢了,搞什么手嘴并用的长号呢。听多了这声音,才知道这些女孩比笔者更懂得男性的魅力,才选择了长号。萨克斯演绎的男性也有特色,但终究给人的感觉是乡间美丽的无奈:虽然你已经远走他乡,但只有你明亮的眼睛在我心中闪烁—–。   

  长号的磁性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同样的思恋,但那厚重的歌喉给人的却是可靠和信任: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一声召唤,我就会来到你身旁!生活中的选择常常也是这样,有同样扯起一片大旗,同样打下一片天下的背景,但就声音而言,人们在姚明的长号深沉或是马云的小号尖锐前还是有选择的。
  长号被人追崇还在于它的声音具备天成的修养和底蕴。没人的时候,它可以发出独狼般孤独的嚎叫,在旷野中寻找知音,不在乎耳边几多风雨凄厉。有伴的时候,他却会放下身段,引出主弦率后,退居二线,甘愿和大号充当倍斯,做个陪衬。即便高歌一番,它也从不恋栈,依然让小号们享受主角的乐趣。这不是所有的乐器都能做到的,比如那小提琴自视甚高,一出现在观众视线和耳闻中,便以主弦率自居,或哼唧或哭天抢地,不管别人喜欢与否。而长号却伸缩有度,待人们千百度寻找那高亢的温柔时,它却偃旗息鼓,躲在铜管弟兄们的背后平静地喘息,惬意地俯瞰人生。无怪长号又叫伸缩号呢,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故事都让它历练尽了,自然就收缩自如了。
  也是具备了这么多世间的叙说沧桑的本事,原本生于欧洲,长在古典音乐里的长号便受到长号手和粉丝们不讲理由的宠爱。原本听众可以悠悠地享受《巴燕波尔卡》、《匈牙利狂想曲》不急不慢的节奏或是快一点《威尼斯狂欢节》、《野蜂飞舞》什么的,现在却好,连爵士乐也爱上了长号。长号里那奇特快速的滑音让密西西比河边上美国的听众惊喜万分,那速度可是萨克斯管们望尘莫及的呀,你又要学会从爵士乐的快喘中辨识长号一闪而过的叹息了。
  就连中国那喜欢卖弄的《茉莉花》、悲切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和那扯着嗓子也上不去的《天路》也充作长号曲急急出台了——那曲那调用个小号渲染一下倒也是喜的喜,悲的悲,各得其所。现今呢,一个粗声大气的长号在那里卖茉莉花,优雅没了也算了,谁再会买你的花呵!洋为中用,中为洋用本意倒也不坏,但过了这个度,反倒都是四不像了。就像前不久的《中国好声音》决赛,那浑厚苍凉的浑身使劲唱出花儿为什么红,而那花样少女却反倒在那里装老成地感叹: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什么年龄段干什么事,什么本事唱什么戏,不能以为你有名了,便一切都是长号了。
  不过,我还是喜欢长号。因为一位音乐家说过这样的话,每个人都会为某种声音产生共鸣,无论是男还是女,年长还是稚气。长号不一定是我的最爱,但感觉它总在那一地那一刻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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