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增祁：回乡之旅之七　再访台湾

凤凰城　崔增祁

　　六年前，我曾经跟随旅游团作了一次台湾環岛遊，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宝岛旖丽的风光，繁华的夜市，故宫博物院珍藏的珍贵文物和民间流传的传统文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也通过参观眷村等了解到大陆同胞来到台湾时的艰难处境和蒋经国先生带领士兵和人民建设台湾实现六，七十年代经济腾飞的艰苦历程。
　　这次我再访台湾，主要是看望在病中的我妻子的二哥。她的家庭和她二哥的故事是中国大陆和台湾许多家庭离散的真实写照。1945年日本投降，台湾回到了祖国怀抱，正值十八岁的他，随着老闆在台湾开设新店的机会去了台湾。谁知这一去就是四十年的分离。这种分离不同于寻常，那是敌对双方完全的隔离。不通音讯，没有任何通道可以找到对方的信息。可惜微信和internet 来得太迟了。当时最高的科技手段是短波无线电收音机。收听台湾的广播在大陆认定是偷听敌台，被人发现了可以判反革命通敌罪。可是每次运动一来，组织上就要问，你在台湾的哥哥在干什么？为什么去台湾？天哪！一连串的问题，谁能答的清楚？你告诉他是做生意的，谁也不相信。那个时代在人们的脑子里，在台湾就都是敌人。正因为有直系亲属在台湾，一家人都要受牵连，入党入团（在大陆当时是每个人要求进步和获得发展的必由之路）因社会关系不清而拒之门外，当然不能提拔使用。后来，生活在台湾的亲人，谈起他们思乡之情时也是苦不堪言。想要通信不可能，想通过第三方了解父母兄弟的状况，也被怀疑有通匪之嫌。政治就是这样残酷而不通人情，两岸同胞多少家庭曾饱受这分离之苦。
　　1986年，一位他在香港的朋友给家里带来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和现金。家人高兴极了，但谁也不敢声张，生怕别人告发。经历了那场”大革命”，人与人之间缺乏基本信任，生怕那不懂事的小脚老太太无事生非，报功求赏（表扬而已)。后来，他二哥设法让父母亲去香港和日本住了一段时间，尽一份儿子的孝心。随着两岸关系的改善，之后，他每年都要来大陆看望父母一两次，带着儿女们拜见长辈，并擔负起瞻养老人的全部责任，直到老人仙逝，仍不忘年年祭拜。如今好了，通过二十多年的积累，两岸通商，两岸通航到两岸民间互访，近日的習马握手会见，’两岸一家亲，骨头连着筋’标志着昔日的敌对状态中止，为两岸同胞开启了共同振兴中华的大门，两岸同胞无不拍手称快。
　　我之去看望病中的他，完全出于对他的敬重。他对父母的孝顺，对兄弟姐妹的情谊和关心及待友之道是那样的真诚，真是无可挑剔。在他的面前，我自愧不如。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中华优秀文化的传承。”礼义廉耻，忠孝仁爱”是我们这一代人从小接受的道德观念，是中华道德文化的精髓，但曾几何时，在革命的名义下，礼貌成为虚伪，说话不带’他?#30340;’不算坦诚；讲义气就是搞江湖帮派小团体；廉洁已逐渐被人们忘却，代之于’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贪腐行为像萨尔斯病毒似的蔓延；一些人为了利益早已把羞耻二字抛之脑后。而忠孝仁爱被冠之以阶级性以后就完全改变了固有的家庭和朋友之间处事的准则。那个时代主张的以家庭出身成份对人给予不同的划分的做法，也是对人类文明道德的一种破坏。无产阶级的子女生下来就是优秀的，有条件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做了流氓也是流氓无产者。地主资产阶级家庭的子女一出生就是剥削阶级的孝子贤孙，必须和父母亲划清界限，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另类，这造成了多少社会不公平，实际上是血统论的翻版。我看到过不少有为的青年因家庭成份不好失去了实现理想和发挥聪明才智报效祖国的机会，也看到过一些心地不规的人利用成份论投机钻营爬上了领导岗位。回过头来看，我领悟到：阶级斗争哲学只适合用于推翻和夺取一个政权，但绝不适用于管理一个社会。整体来看，中国被分割66年，大陆方面在发展经济，增强国力方取得了骄人的成就。但在人的道德素质，民风和品德教育方面有了很大的缺失。在这些方面，台湾明显胜于大陆。
　　在台湾短暂的停留期间，在台北和桃园，看不到什么大的变化，不像大陆到处是工地，不断有新的地标建筑物出现。人们稳定地生活着，不像大陆人有那么多的期盼和追求，倒也显得另一份安静和幸福。當我在街头巷尾看到那大大的’當’字文化和家家户户虔诚信奉佛教文化的景象，我似乎又置身于六十多年前的中国。这里保留着更多的中华文化的元素。我们在荣总医院看望了躺在病床上的二哥，两年前，他还是驰娉在高尔夫球场，常往来于海峡两岸的健康人，竟然会那么快患上了老年失忆的毛病。老天真是不公平。幸好儿子孝顺，辞去了加拿大的工作，回家帮助老妈伺候左右。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通过看望表达对二哥的敬意和家人的问候。
　　闲暇之余，参观了蒋介石在台湾的士林官邸和蒋经国墓地。这两个地方，六年前来台湾旅游时，大陆组织的旅游团是不安排在行程内的。这次我在那里看到许多来自大陆各省的遊客，说明大陆和台湾之间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进展。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活动，勾起了人们对往日苦难的回忆，面对历史，增进了国人的团结。我还是认为；蒋介石和毛泽东都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伟大人物，都对中华民族有过重大贡献。他们的主义不同，但他们的执政方式和理念却十分相似，因为他们受过同时代的教育和影响，也都脱不开封建专制统治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