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丁:江屯往事(五)

于丁:江屯往事(五)

  三虎子比我小两岁,在家里排行老三,本来有挺响亮的名字,大名叫喜贵,小名叫和平,可屯子里的人都叫他三虎子。

  原来,他打小出奇的淘气,上树逮鸟,下河摸鱼无所不能,就是不愿意念书。为这事他爹没少打他,可他特别抗揍,说个文一点的词,叫抗击打能力强。他爹用裤腰带抽、拿镰刀把抡,三虎子全不在乎。后来他爹得出结论:这小子他妈的,虎啊(东北话就是傻的意思)!从此再也不提让他上学的事,三虎子的名字就叫起来了。

  三虎子他爹杨瘸子是大队干部,他不是”一天一只鸡,五天一只羊,村村都有丈母娘。”的恶霸。但经常”身披黄大衣,张嘴妈个逼”。很少见他有笑模样。杨瘸子有点踮脚,走起路来搭在肩上的那件黄大衣摇来摆去的 ,特别威风。

  杨瘸子还有个特点,眼珠子不是同一方向转,而是反着来。两个黑眼球不是相对着挤在鼻梁两侧;就是往两边的太阳穴那使劲。让人看不明白他在看谁,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杨瘸子虽然不是大队一把手,可我们这个屯子里的人都怕他。唯一不怕他的就是三虎子。

  三虎子其实特别聪明,只不过他啥事儿都敢照量(尝试),谁都不服不忿。人们管这也叫犯”虎”。

  佟五子家杀猪,三虎子和一帮人围着看热闹。佟五子指着一碗刚刚炼出 来,还没有凝固的猪油说:”谁敢把它喝了,我给他买饼干!”三虎子拿过油碗,咚咚咚一饮而尽,正拽着佟五子要上供销社买饼干,沈老球子妈呀一声惊叫:”三虎子,你裤子屁股后面咋有油呢?大伙儿一看,那裤子后面油乎乎的一大片,眼看着那油迹越散越大,都大呼小叫地说:”快回家换裤子去吧!”三虎子冲出人群,一头扎高粱地里,不出来了。

  那年月一碗猪油多金贵啊,佟五子挨了他妈一顿扫帚疙瘩,三虎子可好,晚上把他爷爷的羊皮褥子都给油了。

  有一回三虎子跟孔老舔的儿子小利挑衅,说:”小利,你要是敢吃十个羊粪球,我给你买一斤饼干!”小利打了个寒颤,说”我不敢!””那你给我买!””凭啥?除非你吃十个!”三虎子二话没说,捡起一把羊粪球,跑井台打上来了一桶水,喝了两口水,一把”球”进去了。小利又打了个寒颤,”你用水漱进去的,不算!要嚼碎了才行!”三虎子又捡起一把”球”,全塞嘴里,嚼的满嘴黑绿,让小利看,小利吓得转身就跑,、、、、、、。

  我和三虎子出生在不同家庭,性格也有挺大反差,不知为什么,我俩特别有缘,成了最好的朋友。

  三虎子虽然没我个高,长的也很单薄,但干农活是把好手。它不仅手把手教我,还常常帮我干。

  那时还是年轻,虽然在地里干活累得腰酸腿痛,一收工马上又蹦又跳,在”大消校”前面的篮球场上折腾。我和大弟都爱打篮球,就把三虎子,还有老赵家的大丫头做为重点培养对象。大丫头本来是男孩,据说他妈在他出生之前,连生了好几个女孩。为了辟邪,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大丫头。三虎子个头最小,但打球最灵活。一点不把我和大弟,还有大丫头,我们这三个1米八零的大个放在眼里,球场上真像个小老虎。我们4个加上住在我们屯的民兵大队长树发大哥,组成了个篮球队。农闲挂锄时,我们前后屯四处”挑衅”。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后,又过江和邻省的公社球队打,和附近劳改农场的干警打。称得上小有名气,那年正好赶上县里篮球比赛。我们公社球队就是以我们屯子这几员大将为主力的。

     

  绝对主力是树发大哥,他弹跳好,投篮也准。树发大哥当过兵,复员后在大队当民兵大队长。他一米八三的大个,浓眉大眼,长得英俊潇洒。三虎子偷着告诉我,原来屯子里最漂亮的姑娘,是赶大车的老韩头家的三闺女,他亲眼看见树发大哥和那丫头在场院的草垛上干那个事儿。为此老韩头还给过树发一鞭子,他家那姑娘也急匆匆地嫁到外地去了。

  71年冬天,三虎子听他爹说公社要组织文艺汇演。兴冲冲地告诉我,说:咱组织的剧团呗!因为平时听我总是唱咧咧的,他也跟着学。

  我俩跟队长一说,杨七哥也挺支持,特意从大队借来了跳板,在”大消校”搭了个舞台,我信心满满地开始组织排练了。

  咱毕竟是县城的高中生,在学校一直是班级的文艺委员,跟这些农村孩子比,见识的多一些,没啥说的,编、导、演我就全来了。三虎子是我的坚强后盾,每天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我们屯子小,年轻的更少,下地干活的几个姑娘对文艺也没啥感觉。我就以三虎子、大丫头和我大弟为主力编排了表演唱《贫下中农想念毛主席》、舞蹈《红太阳照边疆》等。老乡们从来没见过大小伙子跳舞,而且跳的有模有样。每天排练时,队部里挤得水泄不通。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抱着吃奶孩子的小媳妇,妇女队长大珍子带领的几个大姑娘,当然最高兴的是那些泥球一样的孩子们,稍不注意,就跑上台登登登跑一圈,等你发现了,他早蹦台下去了、、、、、。

  我把正在上学的孩子分成两组,其实是两个梯队。读中学的为第二梯队,排了《沙家浜》选场:军民鱼水情,和舞蹈《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等;小学生是第三梯队,排了《红灯记》选场:斗鸠山,独唱《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等。我觉得我们几个大孩子,所谓的主要演员,应该也演一个样板戏选场,做为压轴,最后选定了《智取威虎山》的打进匪窟一场。我肯定是杨子荣了,三虎子自告奋勇演座山雕。不料这事让我爸知道了,给我一顿臭骂:”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儿,咱们的身份能演杨子荣吗?再说,你也绝不能让三虎子演座山雕啊!人家根正苗红,你让他演反派,这不是招祸吗?那杨瘸子还不收拾你?”

  我非常理解父亲,文化中蹲了两年多牛棚,刚刚落实了政策,还留着尾巴不说,又被赶到乡下插队。我的心血来潮很可能惹来麻烦,那就不演吧。我把这事告诉了三虎子,三虎子却来了虎劲儿,非要演不可。那咋办呢?为了不节外生枝,我俩把这个节目的排练转入地下。等别的节目都排完了,看热闹的人走没了,我们才开始排。我买通了妈妈,秘密准备起服装,杨子荣的羊皮大氅,虎皮背心,都偷偷用爸爸的衣服改成了。为了做杨子荣的靴子,妈妈特意打了两板硌礴。三虎子偷来他爷爷的皮袄和毡帽。自己弄好了座山雕的服装,连八大金刚的衣服也都弄好了。

  要彩排了,我心里挺紧张,要是三虎子他爹杨瘸子看见他儿子演座山雕,怪罪下来咋办呢?虽然三虎子一再说,是他愿意演,他爹不会介意,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彩排那天晚上,我问三虎子:”你爹知不知道咱们今晚的事儿?”三虎子一脸狡黠的坏笑,说:”放心吧,今晚我给俺爹烫了一壶酒,正在家喝着呢!两盅酒下肚,他就觉觉了!”

  彩排开始了,整个屯子开锅了!我们四个小伙的舞蹈开场,第二梯队,第三梯队的节目轮番上阵。又是蒙族舞、又是朝鲜舞、又是陕北民歌,还有样板戏,老乡们哪看过这阵势啊!都看傻了。最后压轴的是我和三虎子的《智取威虎山》,三虎子的座山雕一亮相就满屋子的掌声!

  我刚要上场,天啊,杨瘸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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