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市场换技术”与高铁模式的反思
凤凰城 九峰
提要:
云计算技术的研发和汽车市场换技术有着相类似的市场格局,计算机高端市场被跨国公司强势占领,中国各大商业用户如银行系统根本看不上国产计算机服务器和操作系统,云的养分都被跨国公司垄断企业吸光了,本土企业失去生长所需的肥沃土壤,即使国家投入的再多,自己不会造血如何能竞争得过财大气粗,技术积累雄厚的跨国公司。
铁道部整合铁路市场,以一个窗口,一种声音对外技术引进谈判,避免了中国人间互相压价,肥水外流的老毛病,同时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国内市场,为中国高铁的发展和创新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成就了举世瞩目的中国高铁模式。
把谷歌挡在门外就像美国政府把华为,中兴挡在门外是政治原因不是技术原因一样。事实是facebook暗淡了,才有QQ微信的闪亮和辉煌,Twitter堵在了门外才成就了新浪微博,google的弱化使得百度,SOSO有机会长大。否则,中国必将和世界其它国家一样都在微软、IBM、亚马逊,雅虎,谷歌构建的强大云团笼罩之下。中国可能接触得到世界最先技术成果(是成果不是技术本身)的便利,但同时和世界绝大多数中小国家一样只能沦为西方跨国公司的技术和文化殖民地。
中国对信息产业长期大量的投入已经基本解决了国产高科技产品的有和没有的问题,就如同中国铁路的厚积薄发前一样,中国信息产业的全面提升、国产计算机高端装备和操作系统在云技术时代能走多远,除了检验中国高科技领域科研储备和技术积累有多雄厚,更重要的是中国政府能否有智慧的产业和市场政策给中国企业以更广大的挥洒和快速成长的空间。
近期偶然机会参加了北京2013中国国际云计算技术和应用展览会,展会论坛提问环节一名与会者提到,近些年中国政府在云计算技术领域有大量的投入,然而似乎没有见到应有的成效。台上的论坛主讲专家们的回答多不得要领,尽管某些专家思想很前卫,以”云者”姿态大胆创造词汇恨不能跨越云技术前沿进入所谓”有机”时代,试图从哲学的角度探讨计算机技术发展的未来,可悲的是他的演讲里连自己的话语体系都没有,一半中文,一半不必要的洋泾浜英文演讲看似深刻,实则在拾别人的牙慧重组,一定程度代表了信息业缺乏自信的心态。走了一遍展台,虽然不少软硬件企业带来新产品和新想法,但在计算机核心技术和高端设备方面,除了华为以外,基础实力薄弱基本还处在比较落后的水平,信息产业整体技术水平上远没有步入华为、中兴那样的有技术、有市场、有资金的良性循环。中国信息高科技领域的技术进步难在哪里呢?
经过30年的摸索和反思,揭开高科技的层层神秘面纱,我们开始意识到高精尖技术的突破实质就是技术积累加占领市场的问题。中国高铁模式和桑塔纳市场换技术模式从正反两方面给国人巨大的启示。
市场换技术起源于改革开放初期,按照中国政府入世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的说法:”中国不必有自己的汽车自主品牌”,”说中国是’世界工厂’是一种错误的看法,因为事实上中国顶多就是一个车间”。龙永图提出,要”先在国际分工中找准我们自己的位置,再说平等竞争的问题”。而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位置呢?就是 ”要有再为外国人打十年工,甚至二十年的准备,要有这个气度”。80年代从政府官员到国企老总就是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态揭开”市场换技术”的大幕。接下来的现实的确让龙永图给说着了,中国市场换技术的先驱汽车行业,包括共和国长子: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二汽、上汽在内,挟雄厚的国企优质资源,不仅心甘情愿地给外企打了近30年工,而且还绑架着中国这个当今世界最大的汽车市场,成了万国汽车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舞台,是典型的既丢了市场又没换到技术的民族悲剧。
如果按某些时髦学者的哲学我们不该有什么抱怨,因为他们认为中华民族本身就不具备创新的能力,中国缺少的是被西方殖民统治500年。然而事实证明中国人偏偏又不全都是充满奴性,中国高铁的成功说明中国并没有像那些学者们和那位入世谈判首席代表那样不争气。
中国高铁技术跨越的奇迹要从”中国之星”自主设计制造的高铁列车谈起,当年铁道部放弃已经处在测试阶段的”中国之星”,寻求引进外国技术的时候一度背上第二个沈图(一个不买国产大飞机的前中国民航局长)的黑锅。然而在那位草根出身的前铁道部长领导下,铁道部低调行事,顶住各种压力集成了当今世界最先进的高铁技术,不按常规出牌,一举创造铁路发展史上的奇迹。
整合铁路市场以一个窗口,一种声音对外技术谈判,避免了中国人互相压价,肥水外流的老毛病,同时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国内市场。如果当时铁道部被市场化,大同、唐山、株洲、长春、青岛四方机车制造厂,也就是后来整合的北车,南车,非常可能像一汽,二汽,上汽一样不思进取,互相压价,只谋求如何搭上外企快车分食中国井喷般的市场大饼,中国高铁现在的局面就不是一个和谐号,而是多国牌子,多种互不兼容制式的外国高铁分割着中国市场。
中国铁路的厚积薄发是与铁路人长期技术积累分不开的,而汽车行业厚积了几十年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也许高铁的成功有他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常言道”无知者无畏”,正是由于扳道工出身的铁道部长是技术门外汉,也便没有对西方高科技迷信的束缚,技术壁垒的恐惧。试想任何一个理性的科学家工程师挂帅铁道部,敢于设想中国高铁10年走过别人几十年走过的路,一举超越曾经心目中不可逾越的高峰?想都不敢想如何能够把它变成现实。高铁成功的背后铁道部的确存在严重的贪腐问题,但功归功,过归过,回头看这段铁路人创造技术奇迹的历史,铁道部无疑将彪炳史册,为最终退出行政序列划上了一个辉煌的休止符。相对比中国汽车的三大国企坐拥巨额优质国有资产,挟洋自重,30年无所作为,竟然至今搞不出一辆像样的自主品牌汽车,成为市场换技术天大的笑话。中国民航不买国产大飞机,直接导致处在试飞阶段的运十大飞机项目流产。政府官员的一念之差常常决定一个行业的命运。
中国舆论界骂高铁亏损远甚于骂汽车卖国,这部分源自于妖魔化公有制国企势力的背后操控和全社会弥漫着崇洋媚外的文化。百姓辛辛苦苦创造的社会财富被外国豪车,奢侈品盘剥而去无人较真,而高铁在成长阶段的技术性亏损,却被某些势力不依不饶的追打。价值观的混乱扭曲了市场行为,一句羞辱中国产品的网上流言,常为外国同类产品创造无限商机,中国百姓和国家利益无形中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一些流言的制造者却成了被追捧的名人。高铁因之而失去巨额海外订单,当世界都在使用中国货的时候,中国人却信不过中国自己的产品狂购海外,开洋品牌汽车及用洋奢侈品是有产阶层的时尚和身份的标志,其结果就是几个坚持自主品牌的国产汽车只能在夹缝中生存,既享受不到国企从政府那里得到的偏爱和惠顾,又被崇洋媚外的中高端市场所抛弃,在财大气粗跨国集团夹击下苟且偷生。高铁这种长线投资的公共设施在建设初期出现亏损本是很正常的,但是一些别有用心者竭力贬低中国高铁,醉翁之意指向中国的社会制度,而对中国汽车数以千亿的肥水外流不置一词,就是当今中国传媒意识形态领域里的一种见怪不怪的现状。中国为崇洋媚外的心态付出了多大的社会成本没人算过。
韩国汽车的成功是韩国政府保护国内市场和大力扶持汽车产业的成功案例。加入世贸组织的中国虽然不可能回到市场保护的老路上,但是政府对真正自主创新产品资金扶持和按国际惯例严格执行政府采购限定国产品牌汽车从而为国产汽车开辟一块自留地,仅此一项,作为一个大国还是足以让纯国产品牌企业在有竞争的土壤中吸取一定的养分。加上政府的示范效应也会为自主品牌赢回不少市场份额,从而为自主品牌汽车营造出相对公平的成长环境,而不是一味袒护那几个被惯坏了,吃里扒外的国企,更不应该政府只点名采购一汽的某款汽车,失去竞争的市场保护可能又会回到计划经济的老路上去,毁掉的将是整个民族汽车工业。
实践证明,没有政府支持和一定的市场保护,任何后起国家的本土企业直接和跨国公司正面交锋必定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倡导自由贸易的发达国家当触及其核心利益时从来都毫不吝啬地举起保护主义大棒,禁止华为,中兴网络设备以及三一重工风电进入美国市场就是典型的技术保护措施。
云计算技术的研发和汽车市场换技术有着相类似的市场格局,计算机高端市场被跨国公司强势占领,中国各大商业用户如银行系统根本看不上国产计算机服务器和操作系统,云的养分都被跨国公司垄断企业吸光了,本土企业失去生长所需的肥沃土壤,即使国家投入的再多,自己不会造血如何能竞争得过财大气粗,技术积累雄厚的跨国公司。
中国政府应该借鉴韩国汽车和中国高铁的发展模式,在政府主导下,效仿美国以国家安全为借口阻止中国网络设备进入美国的办法,中国应该根据国产技术研发的程度适时划出涉及国家核心利益的领域限购外国设备,作为国产高端计算机设备成长壮大必要的土壤。
中国毕竟是市场多元而庞大的国家,微信成功地走在世界前列是在中国半封闭的舆论信息市场环境下发育成长的典型案例,值得深思。中国还可能在哪些领域走在世界前列呢?笔者认为那一定是中国特色的市场环境,比如医疗云,教育云,政府云等外国的现有软件很难借鉴,且市场相对封闭的领域。QQ-微信属于政府干预的信息交流平台,属于某种意义上的市场保护,才有中国交流平台长大的机会。
不少人认同这种观点”中国把谷歌挡在外面,不仅仅挡出了一个搜索,而且把技术和创新挡在门外。在facebook总部的世界地图上,使用facebook的国家用光线连起来,我看到中国与朝鲜、伊朗是最暗淡的国家。四大云有三个挡在外面。中国变成信息孤岛,将被这一轮技术革命甩到一边。–田溯宁”。田溯宁的话应该说有一定的道理,我们不能孤立存在于世界之外,但是完全开放的市场可能会出现中国企业永远为跨国公司打工的结局,受保护的市场并不妨碍类似韩国汽车和中国高铁的崛起,更何况笔者刚从美国回来,并没有觉得中国把技术和创新挡在了门外,反倒是中国政府对创新和引进技术支持的力度高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中国企业和百姓对先进技术的渴求和追逐甚至超过西方发达国家。
其实把谷歌挡在门外就像美国政府把华为,中兴挡在门外是政治原因不是技术原因一样,明智的政府在互联网时代应该充分地用其利,避其弊。中国的信息科学产业不是铁道部那样的铁板一块,技术进步的窗口是多元的,市场也可以多元化,企业只有在相对公平的市场大风大浪中摸爬滚打出来才可能既跟上并不断进取到世界技术最前沿。反之,占有垄断地位跨国公司的云技术笼罩了中国的天空,中国企业还有喘气的地方吗?所以田溯宁的结论过于偏颇,事实是facebook暗淡了,才有QQ微信的闪亮和辉煌,Twitter堵在了门外才成就了新浪微博,google的弱化使得百度,SOSO有机会长大。否则,中国必将和世界其它国家一样都在微软、IBM、亚马逊,雅虎,谷歌构建的强大云团笼罩之下。中国可能接触得到世界最先技术成果(是成果不是技术本身)的便利,但同时和世界绝大多数中小国家一样只能沦为西方跨国公司的技术和文化殖民地,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技术和资金差距越拉越大,永世不得翻身。中国是一个世界大国,大国必须有大国的智慧、大国的想法,大国的雄心大志。
随着科技创新的难度越来越大,产业核心技术加快了被发达国家所垄断的进程,当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特别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不再具备劳动力成本优势的时候,就必然面临所谓”中产陷阱”,产业外移,失业增加,经济停滞不前甚至倒退。中国会不会掉入中产陷阱,关键是中国有没有能力掌握产业的核心技术。中国已经在信息网络设备、新能源、高铁、造船、工具装备制造、港口设备、航空航天,军工,以及超大型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走在世界前列。如果中国跳过中产陷阱,那么就必然有别人掉进陷阱,全球的市场就这么大。中国高中低端通吃的技术进步模式改变了世界产业发展的既有规律,结果是创造出新的时代开始出现”高产阶级陷阱”。西方的产业转移到中国后就转移不出去了,掌握了核心技术的中国企业,把高端产品做成白菜萝卜价,跨国公司再不可能像以往一样以垄断价格搜刮全世界人民的血汗。正是中国的崛起有可能逼着西方要么改变奢侈的生活方式,薄利多销惠及全世界,重新找回市场竞争力,要么陷入衰退一蹶不振,掉进高产陷阱。
中国对信息产业长期大量的投入已经基本解决有和没有的问题,就如同中国铁路的厚积薄发前一样,中国信息产业的全面提升、国产计算机高端装备和操作系统在云技术时代能走多远,除了检验中国高科技领域科研储备和技术积累有多雄厚,更重要的是中国政府能否有智慧的产业和市场政策给中国企业以更广大的挥洒和快速成长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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