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birdadmin 世界上唯一的学生监狱
-参观德国海德堡大学学生监狱
凤凰城 文若
前言：上周三是万圣节，像往年一样，来要糖的孩子有刚刚学会走路的，也有高中生，开口都是一句话：”Trick or treat！给糖还是捣蛋！”；当然给糖，谁都怕他们捣蛋。记得多年前一个万圣节的次日，我开车送女儿上学，见到街边的居民屋前的树上和灌木丛，被人用手纸密密地绕了好多圈，肯定是没要到糖的孩子捣蛋报复了。提到捣蛋的孩子，我这篇短文讲的就是历史上曾有大学生因捣蛋而进监狱的事。
世界上有一所专为大学生开设的监狱，它在德国的海德堡。海德堡是二战中少有的没被轰炸过的历史名城，因为盟军有一位将军曾在海德堡大学学习过，他下令轰炸机避开这座城市。因此海德堡保存下来很多历史遗址，包括著名的”哲学家之路”。这里的海德堡大学也非常有名，它建于1386年，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十六世纪的下半叶，海德堡大学就成为欧洲科学文化的中心，是享誉世界的著名学府。
每年世界各地有大量游客来到海德堡，参观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和海德堡大学。游客们还会抱着好奇心去参观海德堡大学的”学生监狱”。
一般人都知道一些关于海德堡古城景点和海德堡大学的情况，这里我就不赘言了。本篇只谈海德堡大学的学生监狱，这所学生监狱过去和现在都是世界上唯一的学生监狱。
我八十年代末在德国时，曾跟随着大学为外国学生举办的”认识德国之旅”队伍，到过海德堡大学，也参观了学生监狱。当时因参观的学生很多，我跟着人群挤到又黑又窄的监狱楼道口，只见满墙的涂鸦，几乎还没来及看清，就跟着队伍撤下来了。
我女儿于2008年大学毕业后，到海德堡大学学习一年。2009年初夏，我们夫妇俩去海德堡看望女儿。
这次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就拉上先生，让女儿领我们去看学生监狱。
学生监狱在老城的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就挤在普通民居之间，门口挂了一个监狱标志的木牌子”Studenten Karzer”。进门是个小小的院子，古旧的木楼梯上面就是学生监狱。我在购票窗口顺便买了”学生监狱”资料的小册子。
学生监狱始建于1712年，直到1914年时才因第一次世界大战而关闭。当时由于入学年龄偏小，清一色的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所以经常会在夜深人静时酗酒闹事：在巷子里追赶邻家的猪，打碎路灯，把居民停在路边的车子拖走……等等恶作剧。因为年龄小，根据法律，警察并不能关押他们。居民们抱怨不断，迫于外界压力，于是学校设立了自己的”监狱”，专门用来管理那些滋事学生。学生严重违反了校规，就会被关进来；依”罪行”轻重被关1天到30天的时间。白天要老老实实上课，上完课就要乖乖地进”监狱”待着。伙食上当然有所惩罚，只给水和面包。毕竟不是真正的监狱，关牢学生的铁哥们可以来探望他们，在其它地方买好吃的食品给他们送来。本来这些学生平时未必有人看上眼，这下了不起了，”坐牢”了，反而引起其他人注意了；他们因此感到很骄傲。这就是心理学上讲的人人都有引起他人关注的心理需求，年轻人甚至要弄出点”动静”来引起关注。
这些”难友们”聚在牢房里谈天说地，题字涂鸦写诗，相处甚欢，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因此，这里成了学生的乐园。其它学生也很羡慕，好多学生想法故意违法校规，争取住进监狱。
我们去的那天因为不是假日，游客寥寥无几人。我们踩着吱吱作响的木楼梯轻轻地走上去，右手楼梯边灰黑色墙上是满壁乱涂的字画，一下子就吸引了我们驻足慢慢观摩。这些都是当年坐牢学生的”杰作”。从楼下一直到三楼，狭窄楼道边的墙面以及天花板，到处被五颜六色涂画得满满当当；学生们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姓名，被关日期；有的还创作出浪漫的诗句和画作，有自己的侧面像，难友的集体群像；还用画画交代自己的罪行：扳倒树，拖居民的车子，滚木桶，骑猪。有一个学生写着：”嘿，我因顽皮进了监狱！”；还有医学生写着：”实习医生诊所开始营业了！2-12号，8月，1902年，舒马赫医生”；有一个学生写道：”这里的生活很棒，我喜欢极了！每次离开这里，我感到心痛。真是遗憾，这次只关押两天，而不是二十天。”看来他是几进宫了，真是了不起！
三楼是真正的监狱，一共有四间监房和一间厕所。监房很小，大约十来平米，里面有铁床，桌子，凳子，火炉。从凳子到床，上上下下都是学生的涂鸦。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涂鸦作品。涂鸦题材丰富，学校的管理人员、市井百姓、政客警察，都可以成为被讽刺的对象。最幽默的是，他们还制订了学生监狱的”狱规”；最浪漫的是，每间房间的门楣上，被学生提名为：”皇宫?’、”皇家饭店”、”别墅”。我女儿看到房间里的门板上，提名为”Sanssouci”，笑着说，他们把这里叫做德国波茨坦那座著名的王宫。王宫的中文译名叫”逍遥宫”，我曾去过波茨坦的”逍遥宫”，规模非常大；学生身处窄小的监房，竟能想象成住在宽敞的王宫里，真是快乐逍遥，极为幽默！
在三楼，遇到几个操美国口音的游客。有的在读一份关于学生监狱的英文说明；有的在仔细揣摩墙上的学生涂鸦，一边看，一边忍俊不已地大笑。也许这些顽皮学生的经历勾起了他们的年轻时的回忆；看来，游客们很欣赏学生幽默的杰作。至于学生的捣蛋行为，并没有人介意。西方有一种说法，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
我女儿说，她陪美国同学到这里来过好几次了。这批美国来的同学有好几十名，分散在德国各地的大学学习。假期里这些美国同学到海德堡来玩，都让我女儿陪他们参观”学生监狱”，个个都想来体验一把”监狱之旅”。这些美国学生参观过后，纷纷议论，说很羡慕这些坐牢的学生；都说自己年少时太乖，没有参加过这些捣蛋活动，太遗憾了！
听到这里，我问女儿，这些美国同学都还刚刚大学毕业，都很年轻，现在也可以捣捣蛋，发发疯呀；女儿说，捣蛋应该是高中生干的事，现在来捣蛋就不正常了。
听了这些话，确实让我很受触动。来德国学习的这批美国学生，他们当中好些是来自哈佛、耶鲁、普林斯顿、斯坦福等顶尖大学的成绩优异的大学毕业生。可以想见，他们从小到大，应该是努力学习、认真向上的好学生；而到了大学毕业后，反而遗憾自己过去太乖了，失掉了捣蛋的经历和乐趣而感到遗憾。
当我站在学生监狱的楼上，面对着这些充满着活力、创新、快乐的题字漫画诗作，忽然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觉得这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们就在我面前晃动，聪明活泼，精力旺盛，可爱之极！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这些大学生早已不在世了，他们的杰作穿透时空，映入眼帘，分外触目。这些杰作留在这里给了我们一种启示，古今中外的年轻人都是一样的；青春荷尔蒙的驱使，都有逆反的心理，捣蛋的冲动，这是他们成长必经的过程。只要不太出格，不触犯底线，家长和教师都应该承认和允许孩子有这个过程。再乖的孩子，到一定的年龄，也会有逆反的心理、
”捣蛋”的行为，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关键是引导，而不是简单禁止。
离开这所监狱时，翻看手上的小册子，上面介绍这个学生监狱被游客称为海德堡最有特色的旅游热点。这么多人慕名来参观总有其道理的。也许年轻人在这里找到共鸣；也许成年游客在这里引起回忆；也许做父母的在这里受到启发，将更加理解他们正处于青春萌动期的孩子。（初稿于2009年8月，修改于2012年11月）
学生监狱的大门口（文若摄于2009年6月）
楼道入口的涂鸦（文若摄于2009年6月）
”难友”集体画像，上有大名，入狱天数分别为：2天、2天、3天、2天，入狱时间为21-23号，7月，1902年（文若摄于2009年6月）
入狱学生自画像（文若摄于2009年6月）
墙上画了学生们入狱前的”罪行” – 赶马车、骑驴（文若摄于2009年6月）
门楣上”王宫”标记（文若摄于2009年6月）
入狱学生”自画像”，入狱时间9-11号/10月/1895年（文若摄于2009年6月）
打开微信扫一扫
点击右上角分享
此文章到朋友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