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某个时间,某个空间,我们在这里,美国亚利桑那州,有的人留下来了,有的人海归了,在时间和空间的交界点中,有很多分秒组成的故事,在太阳鸟亚省华人网中,我们看到张肇鸿,气如虹,文若,慧明,凤鸣,心水等很多老侨用文字记录他们的生活,首先感谢他们的记录,让我们看到了一代移民的成长足迹。”太阳鸟”专栏作家汪静玉,根据生活在凤凰城女人的真实故事,撰写出了小说《凤囚凰》。
凤 囚 凰
汪静玉
7
就在这时,老板又新开了一个嘉禾药厂,厂里出了一批新药,但这批新药还没有达到GMP认证,所以知名度还不是很高,跟其他药厂的同类药比较起来毫无竞争力。他现在急需人手开拓新市场。我心想机会来了,就自告奋勇地向老板毛遂自荐。他看着我,眼珠子转了一下,说试用一段时间看业绩再说。然后安排我去做西药河南总代理,负责开发河南市场,从郑州开始推广,到各大医院、药房扩大知名度。他又在郑州找了一男一女两个业务员,我们三人组成一个团队。老板费尽周折找来的这个女的很有背景,她跟几家医院有很深的关系,我们的药可以不费周折地直接打进医院。这个男的本来是做这一行的,他经验丰富,也很善于搞关系。我们三人开始合作。我每天开始忙于应酬,推销公司的产品。
几年之后,我没想过我还会坠入爱河。爱情对我来说,是一个雷区,我既不敢碰也不想碰。但在广州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我一下被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吸引住了。他叫萧峰,广州人,做建筑生意的,从小就在商场摸爬滚打,眼神里总透出一股精明世故和沉稳,他具备一个成功商人的所有特质。他外貌看起来不太像广东本地人,倒像江南人,个子比较高,虽然看起来很瘦,但并不显得单薄。脸上总是泛着光泽,与头上的寸板头恰到好处地让他愈加显得有男人味。聚会结束后,我们几个好朋友又出去聚了一次,他不善喝酒,话语不多,但总能一语中的。他说话时非常温柔而且喜欢专注地看着我。后来我想,我就是被他温柔的眼神打动的,这种温柔触到了我灵魂最敏感的深处,它对我来说,显得弥足珍贵。
深夜,萧峰主动提出来送我回家,我们在清凉的月光下告别。之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难道这是久违的爱情给我带来的愉悦吗?如果发展下去,这段爱情会给我带来什么不一样的感受?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已经从那段不堪回首的畸恋中艰难地走出来了,我没想到我竟然还会重新开始,而这样小心翼翼和胆战心惊的开始还是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颤栗和幸福。
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在朦胧的睡梦中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电话那头传来萧峰惊喜的声音,他的声音掩饰不住兴奋和激动,他说,林子,推开窗户,看你能看到什么?我说一大清早的,有啥好看的。他说,你看看就知道了。我疑惑地推开窗户,窗子开了,外面黑蒙蒙一片,除了远处呼啸而过的车子,什么也没有。我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人搞什么鬼呀,存心逗我。正要关上窗户,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束五颜六色的七彩灯,在彩色灯光下他的脸闪烁着灿烂而诡谲的光芒。
我必须要回郑州了,我们都有些恋恋不舍,临走时,我们在一起呆了两个晚上。他觉得关系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所以我们俩只停留在搂搂抱抱的阶段,他就停在那里了。这一停更坚定了我对他的看法,他真的是一个负责的可以让我托付终身的男人。走的时候,我挺难过,哭得很伤心,我心想,刚刚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开始能够接受一段新感情了却又要分开了。
我们的感情是在我走了之后开始迅速升温的,这源于每天五六个热线电话,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就是我们之间还存在着某种神秘感和新鲜感。这两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觉得电话显得多余,我们必须面对面才能解决这种思恋的痛苦。
那天周末,我正在外面做美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我猜想可能是萧峰打开的。他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美容院做护理。我又问他,你在哪?他说,我在一个挂着一个类似红色心结的风铃窗户下面。我一听,浑身猛地一激灵,你不会吧?他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你真的假的?他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你回来就知道了。
几年之后,我没想过我还会坠入爱河。爱情对我来说,是一个雷区,我既不敢碰也不想碰。但在广州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我一下被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吸引住了。他叫萧峰,广州人,做建筑生意的,从小就在商场摸爬滚打,眼神里总透出一股精明世故和沉稳,他具备一个成功商人的所有特质。他外貌看起来不太像广东本地人,倒像江南人,个子比较高,虽然看起来很瘦,但并不显得单薄。脸上总是泛着光泽,与头上的寸板头恰到好处地让他愈加显得有男人味。聚会结束后,我们几个好朋友又出去聚了一次,他不善喝酒,话语不多,但总能一语中的。他说话时非常温柔而且喜欢专注地看着我。后来我想,我就是被他温柔的眼神打动的,这种温柔触到了我灵魂最敏感的深处,它对我来说,显得弥足珍贵。
深夜,萧峰主动提出来送我回家,我们在清凉的月光下告别。之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难道这是久违的爱情给我带来的愉悦吗?如果发展下去,这段爱情会给我带来什么不一样的感受?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已经从那段不堪回首的畸恋中艰难地走出来了,我没想到我竟然还会重新开始,而这样小心翼翼和胆战心惊的开始还是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颤栗和幸福。
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在朦胧的睡梦中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电话那头传来萧峰惊喜的声音,他的声音掩饰不住兴奋和激动,他说,林子,推开窗户,看你能看到什么?我说一大清早的,有啥好看的。他说,你看看就知道了。我疑惑地推开窗户,窗子开了,外面黑蒙蒙一片,除了远处呼啸而过的车子,什么也没有。我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人搞什么鬼呀,存心逗我。正要关上窗户,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束五颜六色的七彩灯,在彩色灯光下他的脸闪烁着灿烂而诡谲的光芒。
我必须要回郑州了,我们都有些恋恋不舍,临走时,我们在一起呆了两个晚上。他觉得关系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所以我们俩只停留在搂搂抱抱的阶段,他就停在那里了。这一停更坚定了我对他的看法,他真的是一个负责的可以让我托付终身的男人。走的时候,我挺难过,哭得很伤心,我心想,刚刚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开始能够接受一段新感情了却又要分开了。
我们的感情是在我走了之后开始迅速升温的,这源于每天五六个热线电话,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就是我们之间还存在着某种神秘感和新鲜感。这两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觉得电话显得多余,我们必须面对面才能解决这种思恋的痛苦。
那天周末,我正在外面做美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我猜想可能是萧峰打开的。他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美容院做护理。我又问他,你在哪?他说,我在一个挂着一个类似红色心结的风铃窗户下面。我一听,浑身猛地一激灵,你不会吧?他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你真的假的?他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你回来就知道了。
那一刻我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赶紧踩着自行车往家赶。一路上我心想,这怎么办啊?我都没化妆,他就这么出现了,怎么见他啊?他以前见我时,我都打扮得很时尚很漂亮。现在大冬天的,我穿着一个小花棉袄,扎着一个小马尾,慌里慌张踩着一辆破旧的小自行车,脸蛋红扑扑的,像陕北高原上的一小女孩,这土掉渣的样子怎么见人啊,我的额头上急满了汗水。
远远地,我看见他站在那里哈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的脸”啪”地一下涨得更红了,仿佛回到了初恋,这种感觉既让我陶醉又让我不堪。天啊,我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跟我原先想象的见面场景完全不一样。
但他的表现却和我完全相反,他睁大眼睛惊喜地看着我,这样淳朴的女孩子他这一生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竟然有个这样的女孩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与光怪陆离的广州相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说,我让他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我们在一起呆了两个星期,这一段时间我们过得充实而甜蜜。平常我出去上班,他在家里帮我洗衣做饭打打扫卫生,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回家就有热乎乎的饭菜在桌上等着我,晚上睡觉前帮我弄热水洗脚、按摩,这是我作为一个女孩感到最骄傲最幸福的时刻,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现在这样对我呵护备至,让我感到这种温暖和浪漫能从表面酥软到灵魂深处。我送货时,他当我的搬运工,然后周末一起出去玩。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春节前萧峰第二次到郑州去看我,这一次,我们基本把关系确定下来了,我带他到我老家见了我的父母,我们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我们回到郑州后,有一次我们出去吃饭,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他拿着电话惊慌地走到离我这比较远的地方,他在有意识地回避我。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我确实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然后伸出头去看了他一眼。这一看,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表情突然让我感到很难受,那分明是一副在恋爱中的男人的表情,那嘴型分明在说”我也想你、我也爱你”之类的话,而他说的对象不是我,而是电话那头的另一个女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终于回到座位上后,我故意轻描淡写地问,谁给你打来的电话呀?他抬起头来镇定地看了我一眼,说,生意上的一个朋友。我”哦”了一声,没吭声。
但是,到了晚上,他洗澡的时候我去查了他的电话。其实,我很不愿意这么做,我也很不屑于这么做,但我真的不想自己被蒙在鼓里,我真的不想自己的感情再一次受到欺骗。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预感让我不得不把手伸向他的手机。这个电话号码没有名字,但我把这个号码记了下来。然后我给我在广州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我说,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如果是一个男的接的,你就什么都不说,把电话挂了;如果是一个女的接的,你就说我找谁谁谁,随便说个名字,让她知道打错了,但你要留意她操什么地方的口音,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完了你再给我电话。挂了电话,我焦躁不安地坐在那里,内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但愿是一个男的,但愿是一个男的。这一会的煎熬有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没过多久,朋友回电话了,说是一个女的,操外地口音。我的心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但我又不能仅凭一个电话就下定论。我想先把这事搁着,以静制动慢慢观察。后来我发现他总是给这个电话热线联系,每次至少十几分钟,而且都是在我洗澡或者出去买菜的时候打,一般都是避开我的时候通电话,而且通话的时间都还比较长。这下我心想,不对,这绝对有问题。但我还是想再等等,看下一步事态如何发展。春节过后,他立马回广州了。
情人节之前,广州总部要我回去汇报工作。我欣喜若狂,心想有这等好事,工作生活两不误,正好和萧峰一起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我设想着种种甜蜜的和激动人心的惊喜场面。但见到他后,我发现他并没有多少惊喜,反而显得很冷淡,与我满怀热忱的期待截然相反,我预感到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节日那天他和我一起过,但我发现他心不在焉,总是不断地收发短信。午睡时,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睡着了,我看到手机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条短信,信的内容很暧昧,大致是”我想你的吻……”之类的。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当时心想要不要问他?问他吧,破坏了今天情人节的气氛;不问他吧,又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委屈。最后我还是问了他,他有些恼火地说,我心事都在你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是很早以前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发信息,我都不懂她什么意思,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啊?他反过来问我,问得我哑口无言。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把我们之间这种潜在的隐患归结为距离产生的隔阂,我在萧峰和工作这两者间做出平衡和比较后,我毅然辞掉了工作。没多久,我就搬去和萧峰住一起了。我在外面租了一个门面,做内衣专卖店,事业很快有了起色,每天忙得团团转,华子时不时过来帮忙。
那天我好朋友李静过生日,我跟萧峰打了个电话,我说,今天是我好朋友的生日,你过来一起吃饭吧。萧峰在电话那头说,我就不过去了,晚上我还有个应酬。我说,那行吧。
晚上我们几个吃完饭,李静的另一个朋友提议说,咱们去未湖钱庄唱卡拉OK再庆祝庆祝一下吧。她刚一说完,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个奇怪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而且让我的内心出奇地难受和不安。冥冥中好像有个东西在昭示我。我赶紧说,我们不去那了吧。他们一致说,就去那,那的音响效果最好,服务环境也好,还好玩。
我只好答应了,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开始狂跳不止。三层楼的房子,我们被安排在二楼,一进房间我马上就坐不住了,我开始发疯似地在走廊里每个房间找,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有一股力量驱使着我。每个房门都斜装着一个透明的菱形玻璃,我透过这个菱形玻璃一个挨着一个查看,找到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我一下惊呆在那里:萧峰正搂着一个女孩子在陶醉地情歌对唱。我的脑袋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撞击。我扶着墙壁,免得自己软倒在地上。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进去?进去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我悻悻地下楼,脑子里天旋地转。我抱住李静,耸着她的肩膀语无伦次地说,我厖找到他了,找到他了。天啊,他竟然真的在这。他……他骗我,他搂着一个女孩子在唱卡拉OK,我…..我怎么办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表情把李静吓坏了,她一把抱着我,说,你冷静点,千万别做傻事。我傻傻地笑着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李静按着我的肩膀,说,那你想怎么办?我说,我要是不让他知道我发现了,他还会觉得自己瞒得挺好的,觉得自己聪明,还继续欺骗我。不行,我必须让他知道,他在欺骗我,但是我也不会跟他吵架。李静着急了,说,这个不好把握,你能把握好你自己吗?我点点头,又喝了一大口酒,就上楼了。
到了楼上,我发现我真胆小,喝了酒也没壮胆,倒像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我在门口徘徊了很长时间,内心紧张得要命,很害怕进去面对他俩。我不知道这次我为什么那么紧张。
我终于攒足勇气推门进去了。萧峰一扭头,看到是我,吓了一大跳, 整个人忽然定格在那里。那女的不知道我是谁,我进去直接坐在这个女孩子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一会我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我发现我的勇气在那副呆滞的表情里变得强大无比。我将双眼眯缝起来,笑呵呵地说,萧大哥,你好,这么巧啊,我朋友在这过生日,正巧碰到你。他脸上僵硬的肌肉耸了两下,表情木然地看着我,没说话。旁边的这个女孩子以为我们只是好朋友,她赶紧接上话说,你好。我没搭理她,继续眯着眼睛对他说,我们的朋友李静今天过生日,你要是有空呢,就下去喝杯酒。他嗯了一声。我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子,说,这是你女朋友啊。我故意做出一个很夸张的语调和表情说,呦,很漂亮呢,来来来,我敬你俩一杯。我都不知道你这哥们啥时候找的女朋友,连我们都不告诉一声啊。我的心怦怦直跳,浑身抖得很厉害。我举着杯,尽量不让酒洒出来。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举起来一点。这杯酒我忘了是怎么倒进嘴里的。
一杯酒刚干完,这个女孩子急忙拿纸巾给他擦嘴,我男朋友萧峰没好气地用肘子使劲往外推她,终于把她甩开了。女的这会不依了,撅着嘴说,你怎么啦?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你还在生我气上次放你鸽子啊。我一听不对劲,会不会又是小姐啊?再一想,不对呀,他俩还不是头一回,不知道多少回了。女的继续撒娇说,别生气了嘛,上次是我有事,不是说不去了呀,你别生我气了啊。萧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我可真正看到猪肝的颜色如何出现在人的脸色了。我心想,戏演完了,我该下场了。我说,你们好好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时间呢你就下去跟朋友碰一杯。他低着头,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故作镇定地说了一个字,行。我很潇洒地走了出去,但在楼梯拐角处,我差点摔了一跤。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萧峰下来了,他买了单,退了房,到我们那个包房里给每个人碰了一下杯。因为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我们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但一回到家,我不自觉地拿一种很凶的眼光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站在那里足足有十分钟。最后,他终于扛不住了,磨磨唧唧地走过来蹭我的胳膊,他低声下气地说,你怎么啦,你说话呀,你别吓我呀,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今天客户请吃饭,朋友就叫了一个会唱会喝酒的小姐,他们吃完唱完就走了,我想我也没地方去,就留在那唱了一会。我乜斜着眼睛看着他,心想,你又在哄谁呀,没地方去,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还给你打了电话的,强调了几遍我朋友过生日。但我没吭声,我想知道他下一步还会说什么,我要看他如何表演给我看。他自言自语地说,妈咪叫的小姐,我又不认识。再说了现在的社会都流行这个,生意场上尤其如此,生意难做啊。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朋友帮你叫的小姐,现在又说是妈咪叫的,那女的还说上次放了你鸽子?一看就是交往了很久。看他还在那里语无伦次地狡辩,我的心凉了一大截。我冷笑几声,说,哈哈,你还放过人家的鸽子吧?萧峰摇头叹息了一声,现在这个社会都这样,没有这样的应酬,生意就无法展开,我也是人在江湖啊。我想了想,过了一会,然后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这些应酬我也理解,在现在这个社会看来也很正常,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骗我,我现在想要说的两点是:第一如果是我哪里真的做的不够好,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改,我真的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个缘分;第二你如果真的是喜欢上别人爱上别人了,你也要坦白地告诉我,我会很自觉地走开,我有我做人的底线和原则,我绝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纠缠你的,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所有的这一切我是想告诉你:你不要骗我,我这个人最恨别人欺骗我的感情。如果你真的腻烦我爱上别人了,我拜托你找个干净点的女孩,别去找那些小姐,行吗?他不敢看我,声音也放低了很多,他说,平时客户来妈咪都是找她,所以相对比较熟一点了。她有时看到我们,没叫她她自己就进来了,老是帮我喝酒,帮我解围,所以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我反问他,你们之间至少互相留有电话吧?你们互相约过。他赶紧说,我们男人在外面总有应酬,想找个会喝酒,所以就找了她。结果她放了我们鸽子,没来。
说得多好听啊,你信吗?反正我不信,我还真的不信。潜意识里我感觉他真的和那个女孩子的关系不简单。但我死磨硬泡连哄带骗地想他说出真相来,但他就是死活都不承认,愣是认定他和那个女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没辙了,我坐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好。他看我不说话,马上提高了嗓门,说,你看你,想法真多,我天天在外面喝酒应酬,回来还接受你的盘问,看看你的这张小脸都醋成什么样子了。他过来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我的额头,又说,小脑袋瓜子怎么想那么多问题呢,累不累啊?
这事儿就这样了结了。
之后萧峰老实了很多,下班回家就做饭,把饭菜送到我床头,我们一起吃饭,看电视,有时候也出去看电影。这一段时间,除了工作,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起。我无心打理店里的生意,就全权交给华子打理,我想多留点时间修复我和萧峰的关系。
我和萧峰相安无事了几个月,但问题终究还是出现了,他的行为又开始变得魂不守舍,而且极其躁动不安。我之前熟悉的那个电话号码又频繁地出现在了我们生活中。
有一次我在店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坐卧不安地来回不停地走,脑子里有一股冲动,老想拨这个电话号码探个究竟,看这个女的到底怎么说,但转念一想,萧峰要是知道了怎么办?这是男人的大忌,男人都讲面子,即使问题确实存在,但他们不喜欢把它明朗化。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心里一个劲儿在想,他要真是一只脚踏两只船我被他骗了怎么办?这个念头不断地刺激我,使得我最终拿起了电话,我拿电话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了。终于,一个娇俏的女音从那边传过来,她说,喂,你找谁呀?我没想好怎么说,刚想报上自己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她根本不认识我,我赶紧说,我找萧峰。对方马上警觉起来,声音都变了,找他?你是谁呀?她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地问我的名字。我说你先别问我名字。她说,你打电话找他为什么不让我问你名字?你到底是谁呀?对方声音很急促,显得比我还紧张,我的心马上凉了下来,这一凉思路也变得比较清晰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算是他女朋友吧……我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在那边发疯了,她尖叫道,那你是他女朋友,那我是他什么呢?她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安静一点,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好好地谈谈。我一点恶意也没有,大家都是女人,有可能我们俩都被蒙在鼓里,同时爱的是同一个男人,我只想打电话弄明白,我可以告诉你我叫什么。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她马上问我是哪里人? 做什么的? 多大了? 问我们俩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我忽略了她前面的几个问题,我只说我们在一起快两年了。她在那边大哭起来,天哪,他竟然背着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听到这个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心想他背着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妖精呢。我反问她,那你们呢? 她在不停地抽噎,显得快断气了,她说,我们在……在一起四……四年了。天哪,四年了?! 我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我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反而我成了第三者。我的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钻心地痛。过了好一会,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然后问她,那你们结婚了吗? 有孩子了吗? 对方回答说没结婚,但已经是事实婚姻了。
放下电话, 我在地上蹲了很久,才想到应该给萧峰打个电话,我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那头占线,而且占了很久。过了一会,我的手机响了,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劈脸遭到了一顿臭骂,他嚷道,你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你为什么伤她的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说你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后面他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的头嗡嗡作响,钻心地痛,就像被人兀自地挖走了一块,血直往下淌。我心想我受到了欺骗,你不仅不安慰我,还这样往我伤口上撒盐。我自以为我们之间感情好得再也容不下别人,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根本没有想到背后还有一个她,也万万想不到他反过来指责我。我觉得天一下子在我面前轰然倒塌了,我哇哇大哭起来,提前将店门关了。
回到家,我越想越不服气,越不服气越觉得这气不应该由我独自来承受。我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他还有点事,晚点回。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说你半小时内必须赶回来,你要是半小时内回不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知道,那个女的肯定在以同样的方法对付他,我倒要看看,到底谁在他心里最重要?你是去哄她还是来陪我?
半小时内,他真的回来了。我心里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至少可以证明我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他是醉醺醺地回来的,因为跑得太急,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时酒气直接喷到我脸上。我不想理他,准备进房间,他拉着我,说,别走,别离开我。说完上来抱我,我推开他。他把我拉在沙发上坐下来,我们坐在那里好半天一句话也没说。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我转过头盯着他下垂的脑袋,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他抱着头,说,你哪里都好。我捶了他一拳,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机会来了,把头抬高了一点,说,其实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早就没有什么了,我们最早是管理大酒店的那个经理介绍认识的,因为我经常去那里吃饭,她有时候帮我代酒,所以就很熟悉了,她离婚带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所以我有时候过去给她帮帮忙,就是这样。他顿了顿,又把头抬高了一点,这事情怪我,是我没处理好,我原打算处理好了再告诉你的……
就在这时,电话尖锐的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我们同时把手伸向手机,我抢先一步拿到,一看来电显示,果然又是那个女的打来的,我把电话扔给他,说,你自己处理吧。
电话拨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那哭声摇曳着,撕扯着,我的心被一点点地揪了起来,冷汗直冒。
萧峰坐在那里不语,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然后他突然站起来,啰嗦着点燃一支烟,表情在烟雾的缭绕中变得沉痛起来,但他很快将烟灭了,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动,目光不时征询地看着我,再后来他的目光变成乞求了。我拼命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把门打开了。
他疾步踱了出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越来越紧地抱着我,浑身发抖,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等我回来。
我没有等他回来,而是搬到了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开始疗伤,我关着门窗每天抱着枕头哭泣,我的大脑由于过多的思绪而显得混乱不堪,精神的紧绷几乎达到极限,我不知道如何把自己从这种境况中拯救出来,直到有一天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拎着行李在马路上举目四望,我发现唯一能给我依靠的只有姐姐华子时,我鼓足勇气给她打了个电话,华子听到我的声音哽咽了半天才说,我把你的店关了。
我点点头,过了一会,我说,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吧,哪个国家都行。
华子的语气马上变得惊愕,惊愕立马变成了恐慌,你到姐姐这里来,姐姐想跟你说说话。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坚定无比,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过来。
华子的语气马上变得平和了许多,她说,你过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到了华子的住处,我这才知道她不是哄我的,她自己也正在通过一家婚介公司找合适人选,这家婚介公司收费很高,只要双方配合得好,成功率据说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华子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她大我十二岁,和我不是同一代的人,她经历的大风大浪比我多,但她只给我说她是大龄青年,国内的男人都瞧她不上眼,她只好向外推销自己。华子转身对我说,你还年轻,你还有的是机会。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带我走吧,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华子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求你了,你一定想想办法。我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华子转过身,两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很严肃地看着我说,这件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而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因为婚姻不是儿戏。
我坚定地点点头,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希望越快越好,否则我会崩溃的。
华子沉默了一会,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成不成靠你的运气了,运气好就成,你过去混得好不好就看你的造化了。公司告诉我要我这个月26日见一个美国人,他45岁,工作待遇还不错,个很高,有点胖,人看样子还行,但还没深入了解,如果你能接受,26日你就去机场接机吧。
我本能地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么简单?
华子紧盯着我说,对,婚姻就是赌博。
我说,他相中的不是你吗?
我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只写过几封邮件而已,发给他的照片是我几年前拍的,跟你现在倒有几分相像,而且不瞒你说,我最后发给他的是你的照片,这才导致他急着要来中国见我。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她的话里透出几分沧桑,这种沧桑感是我这个年龄还体会不到的,尽管这些年来我也经历了一些事。
我赶紧摆手说,还是你去吧,如果是一个好男人,错过了岂不太可惜了。
华子的嘴角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讥笑,她沉思了良久,才缓缓地说,问题主要在我,我不喜欢美国,下个月我要见一个澳大利亚的华人。我年龄不小了,只要他中意,我就跟他过去,再耗下去恐怕连孩子都没法生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甚至有点心惊肉跳,心想,这也太冒险了。我没想到姐姐比我还要决绝。我始终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急于把自己嫁给一个陌生人?我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和我一样,也过不了这道坎?
我去见他。我最后对华子说,语气果断得让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临去机场前,我还是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妆容化得很淡雅,我特意弄了个时尚的发型,发型师用空气灵感烫给我烫出来的大波浪卷,这样让我看起来更显得成熟一些,以便可以在外貌上缩小和他之间的差距。我个子高挑,再穿上这么优雅的一双高跟鞋,就显得更加鹤立鸡群了。我想我举着上面写着他英文名字的接机牌子时,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在人群中找到我。华子却不这么想,她执意帮我买了一束鲜花,她说拿着鲜花接机,感觉完全不一样,老外喜欢浪漫,男女之间的火花就是在浪漫的情调中急剧碰撞出来的。
我开始了人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和一个外国人相亲。在莫名而来的紧张和兴奋中,我忽然忘了他的名字,姐姐教过我好几遍,之前在家里练习了大半天,这会又忘了。这不怪我,老外的名字一大串,太难记。不像我和我姐姐的名字,林子、华子,多简朴上口啊,他要是也叫个什么”子”的就好了。坐在后座车上,握着手中的鲜花,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犹如一幕幕往事,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等了没多久,一个四十五岁的美国男人推着沉重的行李车从长长的出口向我款款走来,他脸上带着微笑,挥着手,他挥手的姿势很洒脱,举止显得成熟而豁达,配合他温柔的目光,他的目光里也满是平和的笑意,这笑意充盈他的全身,甚至在一点点地感染我。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在快接近我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推开行李车,就在这一霎那,我看到了他的肚子,他的大肚子其实一直搁在行李车下面的把手上,是车惯性的动作让他如此潇洒自如地向我挥手致意。我不得不承认,这兀自凸起一个蒙古包的确破坏了他的整体美感,它看起来甚至有点畸形。
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如果离我最低的标准还有差距的话,我想我是不会勉强我自己的。我想装着不认识他,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直接奔向我,接过我手中的鲜花(他知道鲜花是为他准备的),然后紧紧地拥抱着我。因为肚子的缘故,我们的头怎么也无法靠近。努力了很多次,他的嘴唇还是没有成功地落在我的脸颊上。他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放开我,往后退了一步,左手上下来回抚摸了几下肚皮,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他的笑声畅快淋漓,毫无拘束,这是我见过最温暖的笑。
我承认,是他的笑声最终让我有勇气接受了他。回去的路上,他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说东说西,语调抑扬顿挫,不时发出畅快淋漓的笑。我很喜欢听他说话,舌头在嘴里有节奏地打转,显得抒情而婉转,尽管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后来一个劲儿地想,我该给他取个什么好听又好记的名字呢?
远远地,我看见他站在那里哈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的脸”啪”地一下涨得更红了,仿佛回到了初恋,这种感觉既让我陶醉又让我不堪。天啊,我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跟我原先想象的见面场景完全不一样。
但他的表现却和我完全相反,他睁大眼睛惊喜地看着我,这样淳朴的女孩子他这一生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竟然有个这样的女孩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与光怪陆离的广州相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说,我让他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我们在一起呆了两个星期,这一段时间我们过得充实而甜蜜。平常我出去上班,他在家里帮我洗衣做饭打打扫卫生,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回家就有热乎乎的饭菜在桌上等着我,晚上睡觉前帮我弄热水洗脚、按摩,这是我作为一个女孩感到最骄傲最幸福的时刻,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现在这样对我呵护备至,让我感到这种温暖和浪漫能从表面酥软到灵魂深处。我送货时,他当我的搬运工,然后周末一起出去玩。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春节前萧峰第二次到郑州去看我,这一次,我们基本把关系确定下来了,我带他到我老家见了我的父母,我们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我们回到郑州后,有一次我们出去吃饭,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他拿着电话惊慌地走到离我这比较远的地方,他在有意识地回避我。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我确实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然后伸出头去看了他一眼。这一看,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表情突然让我感到很难受,那分明是一副在恋爱中的男人的表情,那嘴型分明在说”我也想你、我也爱你”之类的话,而他说的对象不是我,而是电话那头的另一个女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终于回到座位上后,我故意轻描淡写地问,谁给你打来的电话呀?他抬起头来镇定地看了我一眼,说,生意上的一个朋友。我”哦”了一声,没吭声。
但是,到了晚上,他洗澡的时候我去查了他的电话。其实,我很不愿意这么做,我也很不屑于这么做,但我真的不想自己被蒙在鼓里,我真的不想自己的感情再一次受到欺骗。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预感让我不得不把手伸向他的手机。这个电话号码没有名字,但我把这个号码记了下来。然后我给我在广州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我说,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如果是一个男的接的,你就什么都不说,把电话挂了;如果是一个女的接的,你就说我找谁谁谁,随便说个名字,让她知道打错了,但你要留意她操什么地方的口音,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完了你再给我电话。挂了电话,我焦躁不安地坐在那里,内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但愿是一个男的,但愿是一个男的。这一会的煎熬有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没过多久,朋友回电话了,说是一个女的,操外地口音。我的心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但我又不能仅凭一个电话就下定论。我想先把这事搁着,以静制动慢慢观察。后来我发现他总是给这个电话热线联系,每次至少十几分钟,而且都是在我洗澡或者出去买菜的时候打,一般都是避开我的时候通电话,而且通话的时间都还比较长。这下我心想,不对,这绝对有问题。但我还是想再等等,看下一步事态如何发展。春节过后,他立马回广州了。
情人节之前,广州总部要我回去汇报工作。我欣喜若狂,心想有这等好事,工作生活两不误,正好和萧峰一起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我设想着种种甜蜜的和激动人心的惊喜场面。但见到他后,我发现他并没有多少惊喜,反而显得很冷淡,与我满怀热忱的期待截然相反,我预感到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节日那天他和我一起过,但我发现他心不在焉,总是不断地收发短信。午睡时,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睡着了,我看到手机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条短信,信的内容很暧昧,大致是”我想你的吻……”之类的。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当时心想要不要问他?问他吧,破坏了今天情人节的气氛;不问他吧,又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委屈。最后我还是问了他,他有些恼火地说,我心事都在你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是很早以前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发信息,我都不懂她什么意思,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啊?他反过来问我,问得我哑口无言。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把我们之间这种潜在的隐患归结为距离产生的隔阂,我在萧峰和工作这两者间做出平衡和比较后,我毅然辞掉了工作。没多久,我就搬去和萧峰住一起了。我在外面租了一个门面,做内衣专卖店,事业很快有了起色,每天忙得团团转,华子时不时过来帮忙。
那天我好朋友李静过生日,我跟萧峰打了个电话,我说,今天是我好朋友的生日,你过来一起吃饭吧。萧峰在电话那头说,我就不过去了,晚上我还有个应酬。我说,那行吧。
晚上我们几个吃完饭,李静的另一个朋友提议说,咱们去未湖钱庄唱卡拉OK再庆祝庆祝一下吧。她刚一说完,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个奇怪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而且让我的内心出奇地难受和不安。冥冥中好像有个东西在昭示我。我赶紧说,我们不去那了吧。他们一致说,就去那,那的音响效果最好,服务环境也好,还好玩。
我只好答应了,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开始狂跳不止。三层楼的房子,我们被安排在二楼,一进房间我马上就坐不住了,我开始发疯似地在走廊里每个房间找,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有一股力量驱使着我。每个房门都斜装着一个透明的菱形玻璃,我透过这个菱形玻璃一个挨着一个查看,找到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我一下惊呆在那里:萧峰正搂着一个女孩子在陶醉地情歌对唱。我的脑袋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撞击。我扶着墙壁,免得自己软倒在地上。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进去?进去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我悻悻地下楼,脑子里天旋地转。我抱住李静,耸着她的肩膀语无伦次地说,我厖找到他了,找到他了。天啊,他竟然真的在这。他……他骗我,他搂着一个女孩子在唱卡拉OK,我…..我怎么办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表情把李静吓坏了,她一把抱着我,说,你冷静点,千万别做傻事。我傻傻地笑着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李静按着我的肩膀,说,那你想怎么办?我说,我要是不让他知道我发现了,他还会觉得自己瞒得挺好的,觉得自己聪明,还继续欺骗我。不行,我必须让他知道,他在欺骗我,但是我也不会跟他吵架。李静着急了,说,这个不好把握,你能把握好你自己吗?我点点头,又喝了一大口酒,就上楼了。
到了楼上,我发现我真胆小,喝了酒也没壮胆,倒像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我在门口徘徊了很长时间,内心紧张得要命,很害怕进去面对他俩。我不知道这次我为什么那么紧张。
我终于攒足勇气推门进去了。萧峰一扭头,看到是我,吓了一大跳, 整个人忽然定格在那里。那女的不知道我是谁,我进去直接坐在这个女孩子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一会我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我发现我的勇气在那副呆滞的表情里变得强大无比。我将双眼眯缝起来,笑呵呵地说,萧大哥,你好,这么巧啊,我朋友在这过生日,正巧碰到你。他脸上僵硬的肌肉耸了两下,表情木然地看着我,没说话。旁边的这个女孩子以为我们只是好朋友,她赶紧接上话说,你好。我没搭理她,继续眯着眼睛对他说,我们的朋友李静今天过生日,你要是有空呢,就下去喝杯酒。他嗯了一声。我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子,说,这是你女朋友啊。我故意做出一个很夸张的语调和表情说,呦,很漂亮呢,来来来,我敬你俩一杯。我都不知道你这哥们啥时候找的女朋友,连我们都不告诉一声啊。我的心怦怦直跳,浑身抖得很厉害。我举着杯,尽量不让酒洒出来。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举起来一点。这杯酒我忘了是怎么倒进嘴里的。
一杯酒刚干完,这个女孩子急忙拿纸巾给他擦嘴,我男朋友萧峰没好气地用肘子使劲往外推她,终于把她甩开了。女的这会不依了,撅着嘴说,你怎么啦?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你还在生我气上次放你鸽子啊。我一听不对劲,会不会又是小姐啊?再一想,不对呀,他俩还不是头一回,不知道多少回了。女的继续撒娇说,别生气了嘛,上次是我有事,不是说不去了呀,你别生我气了啊。萧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我可真正看到猪肝的颜色如何出现在人的脸色了。我心想,戏演完了,我该下场了。我说,你们好好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时间呢你就下去跟朋友碰一杯。他低着头,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故作镇定地说了一个字,行。我很潇洒地走了出去,但在楼梯拐角处,我差点摔了一跤。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萧峰下来了,他买了单,退了房,到我们那个包房里给每个人碰了一下杯。因为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我们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但一回到家,我不自觉地拿一种很凶的眼光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站在那里足足有十分钟。最后,他终于扛不住了,磨磨唧唧地走过来蹭我的胳膊,他低声下气地说,你怎么啦,你说话呀,你别吓我呀,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今天客户请吃饭,朋友就叫了一个会唱会喝酒的小姐,他们吃完唱完就走了,我想我也没地方去,就留在那唱了一会。我乜斜着眼睛看着他,心想,你又在哄谁呀,没地方去,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还给你打了电话的,强调了几遍我朋友过生日。但我没吭声,我想知道他下一步还会说什么,我要看他如何表演给我看。他自言自语地说,妈咪叫的小姐,我又不认识。再说了现在的社会都流行这个,生意场上尤其如此,生意难做啊。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朋友帮你叫的小姐,现在又说是妈咪叫的,那女的还说上次放了你鸽子?一看就是交往了很久。看他还在那里语无伦次地狡辩,我的心凉了一大截。我冷笑几声,说,哈哈,你还放过人家的鸽子吧?萧峰摇头叹息了一声,现在这个社会都这样,没有这样的应酬,生意就无法展开,我也是人在江湖啊。我想了想,过了一会,然后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这些应酬我也理解,在现在这个社会看来也很正常,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骗我,我现在想要说的两点是:第一如果是我哪里真的做的不够好,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改,我真的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个缘分;第二你如果真的是喜欢上别人爱上别人了,你也要坦白地告诉我,我会很自觉地走开,我有我做人的底线和原则,我绝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纠缠你的,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所有的这一切我是想告诉你:你不要骗我,我这个人最恨别人欺骗我的感情。如果你真的腻烦我爱上别人了,我拜托你找个干净点的女孩,别去找那些小姐,行吗?他不敢看我,声音也放低了很多,他说,平时客户来妈咪都是找她,所以相对比较熟一点了。她有时看到我们,没叫她她自己就进来了,老是帮我喝酒,帮我解围,所以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我反问他,你们之间至少互相留有电话吧?你们互相约过。他赶紧说,我们男人在外面总有应酬,想找个会喝酒,所以就找了她。结果她放了我们鸽子,没来。
说得多好听啊,你信吗?反正我不信,我还真的不信。潜意识里我感觉他真的和那个女孩子的关系不简单。但我死磨硬泡连哄带骗地想他说出真相来,但他就是死活都不承认,愣是认定他和那个女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没辙了,我坐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好。他看我不说话,马上提高了嗓门,说,你看你,想法真多,我天天在外面喝酒应酬,回来还接受你的盘问,看看你的这张小脸都醋成什么样子了。他过来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我的额头,又说,小脑袋瓜子怎么想那么多问题呢,累不累啊?
这事儿就这样了结了。
之后萧峰老实了很多,下班回家就做饭,把饭菜送到我床头,我们一起吃饭,看电视,有时候也出去看电影。这一段时间,除了工作,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起。我无心打理店里的生意,就全权交给华子打理,我想多留点时间修复我和萧峰的关系。
我和萧峰相安无事了几个月,但问题终究还是出现了,他的行为又开始变得魂不守舍,而且极其躁动不安。我之前熟悉的那个电话号码又频繁地出现在了我们生活中。
有一次我在店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坐卧不安地来回不停地走,脑子里有一股冲动,老想拨这个电话号码探个究竟,看这个女的到底怎么说,但转念一想,萧峰要是知道了怎么办?这是男人的大忌,男人都讲面子,即使问题确实存在,但他们不喜欢把它明朗化。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心里一个劲儿在想,他要真是一只脚踏两只船我被他骗了怎么办?这个念头不断地刺激我,使得我最终拿起了电话,我拿电话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了。终于,一个娇俏的女音从那边传过来,她说,喂,你找谁呀?我没想好怎么说,刚想报上自己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她根本不认识我,我赶紧说,我找萧峰。对方马上警觉起来,声音都变了,找他?你是谁呀?她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地问我的名字。我说你先别问我名字。她说,你打电话找他为什么不让我问你名字?你到底是谁呀?对方声音很急促,显得比我还紧张,我的心马上凉了下来,这一凉思路也变得比较清晰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算是他女朋友吧……我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在那边发疯了,她尖叫道,那你是他女朋友,那我是他什么呢?她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安静一点,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好好地谈谈。我一点恶意也没有,大家都是女人,有可能我们俩都被蒙在鼓里,同时爱的是同一个男人,我只想打电话弄明白,我可以告诉你我叫什么。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她马上问我是哪里人? 做什么的? 多大了? 问我们俩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我忽略了她前面的几个问题,我只说我们在一起快两年了。她在那边大哭起来,天哪,他竟然背着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听到这个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心想他背着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妖精呢。我反问她,那你们呢? 她在不停地抽噎,显得快断气了,她说,我们在……在一起四……四年了。天哪,四年了?! 我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我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反而我成了第三者。我的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钻心地痛。过了好一会,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然后问她,那你们结婚了吗? 有孩子了吗? 对方回答说没结婚,但已经是事实婚姻了。
放下电话, 我在地上蹲了很久,才想到应该给萧峰打个电话,我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那头占线,而且占了很久。过了一会,我的手机响了,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劈脸遭到了一顿臭骂,他嚷道,你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你为什么伤她的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说你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后面他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的头嗡嗡作响,钻心地痛,就像被人兀自地挖走了一块,血直往下淌。我心想我受到了欺骗,你不仅不安慰我,还这样往我伤口上撒盐。我自以为我们之间感情好得再也容不下别人,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根本没有想到背后还有一个她,也万万想不到他反过来指责我。我觉得天一下子在我面前轰然倒塌了,我哇哇大哭起来,提前将店门关了。
回到家,我越想越不服气,越不服气越觉得这气不应该由我独自来承受。我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他还有点事,晚点回。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说你半小时内必须赶回来,你要是半小时内回不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知道,那个女的肯定在以同样的方法对付他,我倒要看看,到底谁在他心里最重要?你是去哄她还是来陪我?
半小时内,他真的回来了。我心里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至少可以证明我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他是醉醺醺地回来的,因为跑得太急,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时酒气直接喷到我脸上。我不想理他,准备进房间,他拉着我,说,别走,别离开我。说完上来抱我,我推开他。他把我拉在沙发上坐下来,我们坐在那里好半天一句话也没说。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我转过头盯着他下垂的脑袋,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他抱着头,说,你哪里都好。我捶了他一拳,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机会来了,把头抬高了一点,说,其实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早就没有什么了,我们最早是管理大酒店的那个经理介绍认识的,因为我经常去那里吃饭,她有时候帮我代酒,所以就很熟悉了,她离婚带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所以我有时候过去给她帮帮忙,就是这样。他顿了顿,又把头抬高了一点,这事情怪我,是我没处理好,我原打算处理好了再告诉你的……
就在这时,电话尖锐的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我们同时把手伸向手机,我抢先一步拿到,一看来电显示,果然又是那个女的打来的,我把电话扔给他,说,你自己处理吧。
电话拨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那哭声摇曳着,撕扯着,我的心被一点点地揪了起来,冷汗直冒。
萧峰坐在那里不语,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然后他突然站起来,啰嗦着点燃一支烟,表情在烟雾的缭绕中变得沉痛起来,但他很快将烟灭了,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动,目光不时征询地看着我,再后来他的目光变成乞求了。我拼命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把门打开了。
他疾步踱了出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越来越紧地抱着我,浑身发抖,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等我回来。
我没有等他回来,而是搬到了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开始疗伤,我关着门窗每天抱着枕头哭泣,我的大脑由于过多的思绪而显得混乱不堪,精神的紧绷几乎达到极限,我不知道如何把自己从这种境况中拯救出来,直到有一天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拎着行李在马路上举目四望,我发现唯一能给我依靠的只有姐姐华子时,我鼓足勇气给她打了个电话,华子听到我的声音哽咽了半天才说,我把你的店关了。
我点点头,过了一会,我说,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吧,哪个国家都行。
华子的语气马上变得惊愕,惊愕立马变成了恐慌,你到姐姐这里来,姐姐想跟你说说话。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坚定无比,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过来。
华子的语气马上变得平和了许多,她说,你过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到了华子的住处,我这才知道她不是哄我的,她自己也正在通过一家婚介公司找合适人选,这家婚介公司收费很高,只要双方配合得好,成功率据说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华子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她大我十二岁,和我不是同一代的人,她经历的大风大浪比我多,但她只给我说她是大龄青年,国内的男人都瞧她不上眼,她只好向外推销自己。华子转身对我说,你还年轻,你还有的是机会。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带我走吧,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华子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求你了,你一定想想办法。我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华子转过身,两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很严肃地看着我说,这件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而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因为婚姻不是儿戏。
我坚定地点点头,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希望越快越好,否则我会崩溃的。
华子沉默了一会,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成不成靠你的运气了,运气好就成,你过去混得好不好就看你的造化了。公司告诉我要我这个月26日见一个美国人,他45岁,工作待遇还不错,个很高,有点胖,人看样子还行,但还没深入了解,如果你能接受,26日你就去机场接机吧。
我本能地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么简单?
华子紧盯着我说,对,婚姻就是赌博。
我说,他相中的不是你吗?
我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只写过几封邮件而已,发给他的照片是我几年前拍的,跟你现在倒有几分相像,而且不瞒你说,我最后发给他的是你的照片,这才导致他急着要来中国见我。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她的话里透出几分沧桑,这种沧桑感是我这个年龄还体会不到的,尽管这些年来我也经历了一些事。
我赶紧摆手说,还是你去吧,如果是一个好男人,错过了岂不太可惜了。
华子的嘴角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讥笑,她沉思了良久,才缓缓地说,问题主要在我,我不喜欢美国,下个月我要见一个澳大利亚的华人。我年龄不小了,只要他中意,我就跟他过去,再耗下去恐怕连孩子都没法生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甚至有点心惊肉跳,心想,这也太冒险了。我没想到姐姐比我还要决绝。我始终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急于把自己嫁给一个陌生人?我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和我一样,也过不了这道坎?
我去见他。我最后对华子说,语气果断得让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临去机场前,我还是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妆容化得很淡雅,我特意弄了个时尚的发型,发型师用空气灵感烫给我烫出来的大波浪卷,这样让我看起来更显得成熟一些,以便可以在外貌上缩小和他之间的差距。我个子高挑,再穿上这么优雅的一双高跟鞋,就显得更加鹤立鸡群了。我想我举着上面写着他英文名字的接机牌子时,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在人群中找到我。华子却不这么想,她执意帮我买了一束鲜花,她说拿着鲜花接机,感觉完全不一样,老外喜欢浪漫,男女之间的火花就是在浪漫的情调中急剧碰撞出来的。
我开始了人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和一个外国人相亲。在莫名而来的紧张和兴奋中,我忽然忘了他的名字,姐姐教过我好几遍,之前在家里练习了大半天,这会又忘了。这不怪我,老外的名字一大串,太难记。不像我和我姐姐的名字,林子、华子,多简朴上口啊,他要是也叫个什么”子”的就好了。坐在后座车上,握着手中的鲜花,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犹如一幕幕往事,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等了没多久,一个四十五岁的美国男人推着沉重的行李车从长长的出口向我款款走来,他脸上带着微笑,挥着手,他挥手的姿势很洒脱,举止显得成熟而豁达,配合他温柔的目光,他的目光里也满是平和的笑意,这笑意充盈他的全身,甚至在一点点地感染我。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在快接近我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推开行李车,就在这一霎那,我看到了他的肚子,他的大肚子其实一直搁在行李车下面的把手上,是车惯性的动作让他如此潇洒自如地向我挥手致意。我不得不承认,这兀自凸起一个蒙古包的确破坏了他的整体美感,它看起来甚至有点畸形。
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如果离我最低的标准还有差距的话,我想我是不会勉强我自己的。我想装着不认识他,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直接奔向我,接过我手中的鲜花(他知道鲜花是为他准备的),然后紧紧地拥抱着我。因为肚子的缘故,我们的头怎么也无法靠近。努力了很多次,他的嘴唇还是没有成功地落在我的脸颊上。他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放开我,往后退了一步,左手上下来回抚摸了几下肚皮,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他的笑声畅快淋漓,毫无拘束,这是我见过最温暖的笑。
我承认,是他的笑声最终让我有勇气接受了他。回去的路上,他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说东说西,语调抑扬顿挫,不时发出畅快淋漓的笑。我很喜欢听他说话,舌头在嘴里有节奏地打转,显得抒情而婉转,尽管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后来一个劲儿地想,我该给他取个什么好听又好记的名字呢?
作者简介:汪静玉,笔名王一冰,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出生,14岁开始发表作品,17岁独自闯荡大江南北,18岁保送武汉大学中文系,2001年就读于武汉大学新闻学院研究生班。曾在《北京文学》、《青年文学》、《作家》、《芙蓉》等杂志上发表中短篇小说。作品多次被选刊转载和选入选本并多次获奖。著有诗集《青春的馈赠》、小说集《爱是绿叶》、《邂逅天堂的后窗》,出版长篇小说《天堂眼》、《夏天里最后一朵玫瑰》等9本书,其中《天堂眼》在全国引起较大的反响。2009年赴美。
太阳鸟纪事:取材于凤凰城的小说《凤囚凰》连载(六) | 7/4/2012 |
太阳鸟纪事:取材于凤凰城的小说《凤囚凰》连载(五) | 7/1/2012 |
太阳鸟纪事:取材于凤凰城的小说《凤囚凰》连载(四) | 6/27/2012 |
太阳鸟纪事:取材于凤凰城的小说《凤囚凰》连载(三) | 6/22/2012 |
太阳鸟纪事:取材于凤凰城的小说《凤囚凰》连载(二) | 6/18/2012 |
太阳鸟纪事:取材于凤凰城的小说《凤囚凰》连载(一) | 6/13/2012 |
打开微信扫一扫
点击右上角分享
此文章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