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友人张肇鸿忆方励之：我所见过的方励之

　　大约七、八年前，有一天我接到一个姓方的年青人的电话，请我到土桑(Tucson) 市，给他的父亲安装一台中国CCTV4频道的卫星电视。他并未给我具体的地址，只说那地方比较难找，约我星期天在某个地点见面，然后坐我的车一同前往他父母的住处。于是到星期天，我们在约好的地段见面，便开车前往土桑市。青年人名叫方哲，高个子，来自北京，现在某大学担任行政职务。沿途他问了些有关凤凰城华人社区的事情，我们也谈了当时热门的房地产话题，不久就到了土桑市区。前方的路便由方哲指引，汽车走过一段上上落落的道路，便来到了一座两层楼高的房子面前，方哲说到了。进门后，一位老先生在二楼下来，他衣着朴素，看起来有些面善，但一时也想不起在什麽地方见过。老先生得知我是来装卫视的，便告诉我，他现在已有收看免费的CCTV4频道设备，但有消息说CCTV4频道会从免费频道转入到收费的频道，不知是否属实？我回答，据我所知，有关这方面的消息只是传闻，未经証实。老先生说，既然未証实，我们是否过一段时间再考虑安装？大老远的来到，又说暂不安装，我当然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是打道回府了。
　　回途上，方哲说很抱歉，他也听闻CCTV4可能会进入锁码收费的组合频道，因父母每天都要看国内新闻，为了让他们不会中断收视，所以想由自己来付费用，未雨绸缪给家中安装一套收费频道的设备，以保障收视，但却未事先告知父亲，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误会。我忽然想到一些事情，便问道，你父亲做什麽工作的？他说是大学教授。我问道，他是否就是方励之教授？他说是呀。我说，可能在有关”六四”的报导上看见过你的父亲的照片，刚才一时眼熟，但未能认出，现在才后知后觉，失去一个和他交谈的机会。方哲对我说，日后或还会有机缘呢。为了不让我白跑一趟，方哲便对我说，那就先到我的住所安装吧，反正我刚买下新房子。于是，我便到了他的新居处安装。房屋不大，摆设不豪华但整洁，我问他是否已婚，他说还没有。我们边安装边聊天，我并邀请他参加我们龙冈团体四月的春宴，了解了解当地的侨社文化，他欣然地答应了。回到凤凰城后，我给方哲寄了一张春宴的请帖，他果然应约参加，我把他介绍给许多好朋友认识，其中包括著名作家少君先生。
　　本以为此事已告已一段落，谁料到过了不久，方哲真的打电话来，说他父亲约我再去一次他家装卫视。于是，我就第二次到了方励之教授的家中去服务。他们家的卫星电视天线安装在二楼的后方，面对东南方向。因上次白来一趟，这次方教授对我很客气，我还见到他的夫人李淑贤女士。其实凤凰城华人对方励之并不陌生，因为早在1992年，本地的《亚利桑那华报》社长黄仕蔚和记者，曾到过土桑的亚利桑那大学，对他作过採访，并在头版作过报导。而当时的方励之仍要受到保护，见面要审查，一般人不容易接近。但事过境迁，现在到了他们的家，感到十分的随和，我也是边安装边和他聊天，谈及卫星电视讯号是由三万公里的定点卫星直接发射下来，覆盖面很广，传递信息很快，中国大陆的消息几乎零时差便可传到这里。我曾向这位天体物理学家请教有关宇宙中”多维空间”的概念，他回答，除了我们所知道的X、Y、Z三维空间外，时间算第四维，但宇宙空间是由更多维数所组成的，如有八维、十一维等理论，这些概念比观察实际的星体要抽象得多，很多推论只能通过数学形式来表达。

　　时间过得很快，卫视安装调试完毕，便要告辞了。离开时，我打量一下他的家居，印象较深的，是看到楼下的一个窗口外安装了一台大型的”COOLER”设备，COOLER能把带有水气的凉风直接吹入室内，让气温降底之余，也能节省电费，但设备一般会固定在屋顶，放置在窗台上属后加装的。大体说来，当年方教授的家居是简朴的。回程时，我和方哲在P.F Chen餐馆吃了一顿中午饭。
　　几年过去了，可能是卫视安装无什麽故障，又或者是各忙各的，方哲没有再打过电话给我。直到2007年10月底，忽然看到一篇报导：”10月25日，方励之在亚利桑那大学任职的次子方哲，驾车前往另一个校区途中，被一辆突然左转的小卡车撞个正着，驾车肇事者是一位老太太。事发后警方还出动直升机抢救，但终因伤势太重而不治，方哲得年仅39岁。令大家不胜唏嘘，方哲这个月要和未婚妻结婚，房子都买好了，未婚妻也从圣荷西搬过来，却发生致命车祸，留给生者无限哀痛。”我为方哲的英年早逝感到十分的可惜。但令大家不胜唏嘘还有，有人因方哲开的是小车，而肇事老太开的是大车，结论竟是日后要买大车才能保命。近日又有报导：”1989年被迫离开中国的天体物理学教授方励之，在2012年4月6日早上于美国亚利桑那州图森市寓所逝世，终年76岁。方励之支持北京大学生民主运动，被誉八九学运精神领袖。方励之赴美后于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物理系任教授，至逝世前仍处于学术活跃状态，每年皆有若干学术论文发表；2010年因宇宙学和早期宇宙的物理学方面的重要工作当选为美国物理学会会士，如今逝世，世界上有很多人会悼念他。”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和人与人世间的缘份，其实也是一样的，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我和方励之教授有一面之缘，现把所经历的事平实地写出来，让大家对这位离我们是如此之近，知道又是如此之少的名人，有更多一些的了解。 http://www.paaca.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