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0日晚10点,我们的飞机才抵达上海浦东机场,旅行社的朋友叫出租车把我们送到旅馆已经12点了。他告诉我们第二天早晨6点半早餐,7点45分出发,紧张的行程就这样开始了。
上海,是我深深眷恋的城市。我出生不久,妈妈就抱着我踏上了这块土地。抗战八年,为躲避日本的侵略,我随父母逃难到云南。 1945年抗战胜利返回上海,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都在这个城市度过。青年时代的爱国热情和雄伟的抱负,促使我离开了繁华的上海,开始了探索人生的旅程。几十年后才发现,失去了的上海户口是多么珍贵。即便如此,上海和我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父亲在世时,一直在上海工作,我常去看望他;我母亲去世后就葬在上海虹桥公墓。解放后的前三十年间,上海的建筑没有多大的明显变化,只是在文革中人心变坏了。上海人欺生,对不会说上海话的人常另眼相看。有一次,我去上海出差,居然有人欺侮到我的头上,我也不客气地回敬他一句”我勒啦上海各个辰光,还呒没侬个只小赤佬”,他一听我有点来头,就缩了回去。改革开放以后,邓小平一个批示,浦东大开发掀开了序幕。 30年之后,过去一片农田和荒郊的浦东建起了一个新上海,速度之快,举世无双。 ”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民间娱语言犹在耳,上海的房价已登上了国际之巅。我有幸也曾为上海的发展出过一点力,曾参与过第一条穿越黄浦江隧道的盾构施工方案的制定和浦东一栋高楼的建造,现在是Holiday Inn在使用。作为国家科技进步奖的评审委员,也为80年代上海三项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南浦大桥和黄浦江隧道投下过神圣的一票。
从浦东出发,沿途数不尽的高楼大厦。汽车通过南浦大桥,左边是东方明珠电视塔和红色的世博会中国馆,右边是高耸如云的88层高的上海金贸大厦,前方就是20世纪初西方国家在上海建成的外滩美景。这是一幅多么壮观美’丽的图画,也向人们展示了上海经历的变化。百年沧桑,黄埔江见证着发生的一切。记得旧时的上海,24层楼的”国际饭店”是上海的地标建筑。我们常说,在南京路上看国际饭店,一抬头,帽子就掉在地上了。上海刚解放时,国民党的飞机天天来轰炸,共产党那时没有高射炮,就在国际饭店楼顶上架起机关枪打飞机。如今,国际饭店在众多的楼群中像是个小老头,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辉煌。过去从浦西到浦东必须坐轮渡,现在黄浦江上已架起了五座大桥和三条隧道。正当我跌入那入痴入迷的回忆之中时,汽车到达了第一个参观景点’城隍庙’。
城隍庙是人们烧香拜佛的地方。善良的中国人总是期盼着和平安定的生活,总抱着一年更比一年好,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希望绵延地生活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古训是人们的人生哲理。所以,有人担心中国强大起来,会不会产生黄祸。我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不符合中华民族的基本文化属性。城隍庙是道教圣地,城隍是保护城市的神,庙里供奉的不是菩萨,而是供奉着历史上为保护城池或为人民做事显有政绩而为人民赞扬的地方官,是为本地发展有突出贡献的真人,上海城隍庙供奉的是汉代的武将霍光和明代的上海地方官秦裕伯。小时候,每年外婆总要带我来城隍庙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我身体健康,学业进步,而我最感兴趣的是买梨膏糖,五香豆,吃臭豆腐干和宁波汤团。时代发展了,这些小商品虽然还在,但南翔小笼包和克林顿访华时曾光临过的’绿波廊’是人们的首选。即便如此,万事求菩萨保佑的信念已牢牢扎入我的心灵。上学时,每当我考试前没有信心时,我就会去学校附近的小庙前磕个头,求个上上签。在我的一生中,我相信科学,不相信菩萨的存在,我认为那是善良的人们一种精神寄托。但每当我走进那烟香渺绕的殿堂时,仍不免默默地祈求菩萨保佑,这次也不例外。
城隍廟裡糖炒栗子
第二个参观点是上海博物馆,它座落在上海市的黄金地段,人民广场的中央。这里是过去英国人的跑马厅,有钱人娱乐赌博的地方。我记得上海博物馆1952年建馆时是在跑马总会的大楼里,1996年才在这个地方建了这个新馆,一个圆顶覆盖下耸立着的方形建筑,象征中国自古以来天圆地方的观念。馆内珍藏着许多青铜器,陶器制品和历代书画精品以及古钱币,印玺等。给我印象最深的倒是陈梦家收藏的明代家具。我们这一代人都曾听说过陈梦家这个名字,他是一位很有名的考古学家,解放初期抱着满腔爱国热情从美国回到祖国,不幸在1957年因为对文字改革提出异议被打成右派。耿直的知识分子挺不过文化革命中被无知的年青红卫兵把他当猴子耍而离开了人世。看到这保存下来的古色古香的明代书香门第的厅堂,感觉到这是多么来之不易。十年浩劫,多少人的宝贵青春白白耗费,多少人死于不明不白,多少珍贵文物被毁之一旦。就我们家来说,一个普通的中等家庭,从曾祖父手里传下来一些字画,日本人侵略中国时,我祖父还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在文革中竟被抄家扫四旧全部被毁。我家客厅里原来有一张红木方桌和四把太师椅,每把椅子靠背上都镶嵌着大理石,这些虽不一定是文物,即便这些东西,也不曾逃过文革的厄运。更为可笑的是,在那是非颠倒的年代里,我那在家还不太懂事的小妹妹告诉我,是他自己把椅子劈成劈柴烧掉的,这样家里就太平了。这样的故事发生在当年的中国何止千万。这些回忆使我看到博物馆的展品时,更感到这些文物的来之不易。它们都是历经战火和浩劫才保留下来的。 (待续)
保存完好的青瓷器皿
早期的纸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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