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好朋友安娜走了。陳卓眉女士,英文名AnnaLee,大家都喜歡稱呼她為「安娜」(Anna),包括小些輩份的我。
手頭上的有些關於陳卓眉女士的資料,知道她在1950年隨夫君鄧子禎從香港移民來美,在近鳳凰城的Coolidge小鎮上生活,其間因深感種族偏見之苦,所以立志教育下一代,要提高華人地位,將來就必須加入到主流社會上去。在她的教育和鞭策下,他們的兒女都學業有成,分別成為州法官、律師和醫師,在她的身上,我們看到了中國婦女堅韌不拔偉大的精神,她也成為了我們教育下一代學習的榜樣。
相夫教子之余,安娜不忘祖國。1975年,她加入了《中美人民友好協會》,積極投入協會工作。1979年中美建交後,中國政府邀請了全美卅位代表訪華,他們夫婦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的華人和亞裔代表。1985年,鳳凰城和成都締結姐妹市,他們夫婦成為首任和以後多任的姐妹市主席。
手中有一份1987年2月21日的英文報,上面刊登了中國駐三藩市總領事來亞省土桑市訪問的新聞,圖文并茂地報導了總領事親切接見鄧子禎、陳卓眉夫婦的情況。許多年來,陳卓眉女士都是本埠華人組織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的籌委領導,她接待過王學賢、鐘建華、安文彬等為數眾多的總領事,還有吳鍾華、黃曉健等副總領事以及其他許多的官員。來訪的領事和成員都把她的居所當作一個在亞省溫馨的家,而她每次到總領館,也得到領館給予親人般的接待,總領事的噓寒問暖,派車接送,時時傳為佳話。
1992年,中國人大僑務委員會邀請四對華人夫婦訪華,鄧子禎、陳卓眉夫婦是其中的一對,他們在中南海紫金閣受到了吳學謙副總理的會見。2003年,安娜出任《中美文化促進會》會長,并獲得亞美協會頒發的「傑出公民獎」。
安娜公開發表過的文章并不多,她擔任過「中國週」主席,在1998年曾撰文闡述關於舉辦中國週的宗旨:「中國週在於傳播中華民族文化,增進華人社會的團結,同時向當地各族裔人民宣傳具有悠久歷史的中華文化,讓他們有所認識,有所了解,發展友誼。」她這樣說也這樣做,為宏揚中華文化而不遺余力。
安娜在2000年「國慶感言」的文章中,有下面鏗鏘有力的句子:「能領導中國人民步向和平幸福的生活,在世界上揚眉吐氣、挺胸闊步、驕傲地說:「我是中國人」的政府,便是好政府」!
相對於文章,安娜所繪的畫作要多得多,她是一位有造詣的畫家,師承著名畫家曹今奇教授,她有天分又勤奮好學。最初看她的畫是在約廿年前的一次中國週的畫展上,那年,中華書畫院為地處沙漠的鳯凰城掙得了一片春光。不但曹教授的傑作令人嘆為觀止,而且書畫院中的畫家們的作品也有很高的水準,陳卓眉女士所畫的兩幅”菊花”已先後被美國友人高價購去。而她畫的山水畫「爽秋臨聖圖」也相當有氣勢,令前來欣賞的中美來賓贊不絕口。她還有一幅名為「拜月吉祥」的畫也很有創意,其中奔月的嫦娥并不把小玉兔揣在懷中,而是高舉過頭,表達就算自己如不能到達月宮,也要把小兔送上去。顯示出了她人生中另一種大愛的境界。安娜曾為911的災難受害者捐款,她是援助中國同胞抗擊「非典」捐款委員會的主席,她為共建北京奧運捐獻千元,她還為亞省七所中文學校捐款七千元。ASU的中國留學生對陳卓眉女士非常敬重,因為她對學生會活動樂於支持和贊助。
相對於藝術,公開講話不是安娜的強項。她的普通話從「識聽唔識講」到逐步流暢,安娜花了許多時間去學習,最後還得到過總領事當眾表揚她說得不錯。不過,安娜卻不會滔滔表達言辭,有時甚至對着講稿也話不流暢,記得有次歡送中國領事任滿回國,她居然說起:「你的音容笑貎,永遠留在我們心中」,這有如訃文中的話語,令到在場的人哭笑不得。
我和安娜接触也緣起於她的畫作。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鳳凰城中華書畫院經常開辦畫展,她說我對她的畫評頗有見地和創意,并客氣地邀請我到SCOTTSDALE城中高級的餐廳用餐以表謝意,我表示不敢當。我亦多次到她家中品嘗過極品名茶,暢談有關畫作和藝文方面的話題。
較近參加她的一次公開活動,是2008年9月6日,那天是陳卓眉女士的八十大壽。生日宴會在《食為天》酒家舉行,筵開廿席,舊雨新知濟濟一堂,齊齊向壽星祝壽。那脕 廳堂氣氛溫馨,壽宴歡樂祥和;主人雍容大度,賓客高興隨和。開埸白只是三言兩語,沒有老套的僑領介紹,省去冗長的節目安棑。只請來了佛家法尼,示意大家一同祈福。她的兒女們先後發表感人話語,數十年來春暉雨露,諄諄教誨銘記不忘,要把悠悠寸心草,齊齊獻給親愛的母親。多年的老友唱起了《萬水千山總是情》,美國友人彈起了《生日快樂》,全場賓客和鳴伴唱,祝福之聲發自內心。人們自然而然地走到她的面前,說上三几句耳語,都是心底話,盡在不言中。在那個屬於她的晚上,她卻甚少發言,總是慈眉善目地迎接着每位賓客,她已經達到了一個新境界。古人云:人生七十古來希。加上一句:人到八十大慈悲。什麼是善因善果。安娜明白。
2009年,安娜參加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六十週年的國慶華誕,并登上天安門城樓觀禮,殊有榮焉,這是她的最後一次回國。以後因身體逐漸虛弱,她已很少公開露面。2010年9月,我女兒結婚,十分幸運地邀請到她的出席,安娜由那位對她不离不棄的好友岑嘉兒挽扶著,來到了結婚現場。人生世上,摯好的朋友才會在最難忘時刻出現,安娜的蒞臨,我感動萬分。
安娜這輩子幸運幸福,她美麗了几十年,成功了一輩子;她天生麗質,卻也勤奮努力,她富裕大方,亦惜福知足;她家庭美滿,兒女孝順,個個成材;她高雅有藝術氣質,亦有造詣;她旅游了半個神洲,到名山大川中吸取天地靈氣,亦自己開車穿州過省,領畧美國大陸風情;她虛心向名師學藝,也創造自己畫家風格;她畫過上百幅作品,不少在報刋雜誌發表,更有美國友人慕名收藏。安娜豐富的人生,有如她自己所繪出的丹青。她在僑社方方面面作過貢獻,但從不張揚邀功;她拼博時全力以付,反樸歸真時又安於平淡。
如今,她也是淡淡地离我們而去,不帶走一片雲彩。安娜,安息吧,我們懷念您!
「拜月吉祥」 陳卓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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